阮榛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着上前,挨着宋书灵坐下了。
对方刚挂了报警电话,似乎有些意外,眯了下眼睛。
“受伤了吗?”
阮榛拧着眉头:“那声枪响……”
“没有。”
宋书灵果断地举起双手:“放心,哪儿都没打着。”
“真的?”
“嗯。”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不信你检查。”
这话一出,阮榛才彻底放松下来:“得了,检查还得我去摸。”
本意就是吐槽而已,很平常的对话。
受伤没,没有,不信你来摸。
但是放在他们俩之间,在此刻弥漫淡淡血腥味的场景中,就显得很别扭。
连宋书灵都扭过去,低低地笑了声。
阮榛方知失言。
“没关系,”
宋书灵没有取笑,立马递上台阶:“摸的话,估计在我身上就能找出个打火机。”
阮榛顿了顿:“还想抽烟吗?”
宋书灵没回答,他只是伸出带血的手,掏出一支烟,咬在了嘴里。
不知是否真的受了伤,动作有些迟钝、缓慢。
然后才抬眸,看向了阮榛。
思考的时间很短暂。
齿轮的摩擦声响起,淡蓝色的火苗蹿得很高。
在对方靠过来的瞬间,宋书灵也低下了头。
阮榛亲手,为他点燃了一支烟。
硝烟和血腥味中,两人彼此靠近,不动声色,都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又很快分开。
第24章
救护车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忙着救助伤者,谢秋跟被抽去骨头似的瘫地上,扭头看了宋书灵一眼。
“放心, ”
宋书灵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不是要害,死不了。”
除了医务人员以外, 现场又陆续进来不少的人,穿着低调, 谨慎细致地保护现场, 阮榛心里明白, 这是宋书灵的人来了,而警笛声也在此刻远远传来。
他扭头看去,一支烟正好燃尽。
宋书灵很放松的样子:“嗯?”
“我就是奇怪, ”阮榛表情凝重,“你是手下没人还是怎么回事, 打个架都得亲自上场?”
他略作思考, 继续道:“不过我看你……还挺享受的。”
在他的观念里,宋书灵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都是坐在幕后掌握时局操纵棋子,哪儿需要亲身上阵, 但是从救他的时候砸人那几下,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伤患情况来看,这人的战斗力,似乎蛮强。
宋书灵坐直身子:“没有。”
他转头看向阮榛,想要解释一下,并不是刻意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 还乐在其中的,但视线交汇的刹那, 对方正好站起身来,冲走过来的警察颔首。
宋书灵给烟头碾了。
-
做了整整一宿的笔录,把宋春风的所有事情都给交代了,阮榛还有了个意外收获,原来前几日宋秋光袭击自己的事,警方也已经开始调查。
走出大门的时候,外面天色微明。
他一阵恍惚。
真的可以这样摆脱困境吗?
昼夜温差大,早晨还刮着点呼呼的风,阮榛没忍住,直接打了个喷嚏。
真冷。
低头一瞅,手腕的勒痕还没消呢。
阮榛顺着墙,溜溜达达地往前走,准备找个早餐店垫吧下肚子,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一宿没睡,这会儿都快撑不住了。
他身体底子一般,不是那种特别好养的孩子,日常有点头疼脑热,也得缠绵个几日才好。
所幸不远处就有家卖馄饨的店铺,阮榛坐进去,要了碗馄饨,又加了笼小包子,抽筷子的时候琢磨了下,等会吃饱后该去哪儿。
老大老二都伤的不轻,在医院躺着呢,老三和老四目前态度不算明确,至于那仨未成年的先踢出去,暂且不用考虑。
想的微微出神,直到面前出现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以及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书灵没什么表情地坐下:“一起?”
阮榛:“……”
他默默地看了圈周围,这会儿天色尚早,店铺里没什么人,都是空着的桌椅,这位大爷哪儿都不去,偏偏坐在他面前,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对方离开的比自己早,回去换了衣服洗过澡,这会儿又是一副体面的衣冠楚楚,完全看不出一宿未眠的样子。
这精神劲儿,在昨晚的争斗中,应该也没受什么伤。
阮榛低头,瞅了眼自个儿没换的衣裳。
突然有点小无语。
老板娘把一屉包子放下,殷勤地问宋书灵:“吃点什么?”
“和他一样,谢谢。”
阮榛懒得搭理对方,往小碟子里倒了点醋和辣椒油,沾着包子开始吃饭。
他喜欢这样,更有味道一些。
包子面皮暄软,玉米鲜肉馅给皮儿都浸润出了点油汪汪的亮,放嘴里一咬,鲜甜可口。
宋书灵看着他:“好吃吗?”
阮榛抽出双筷子递过去:“您尝尝。”
“成,那等会我的上来了,还你一个。”
阮榛脸颊鼓起来点:“别这么客气,一家人。”
宋书灵夹起包子,低低地笑了声:“还搁这儿跟我拿乔呢?”
“听不懂。”
“装。”
阮榛喝了口汤,慢悠悠的:“您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装吗?”
“挺好,可以继续。”
“没心思了。”
“那可真遗憾。”
冒着热气的一屉包子放下,老板娘乐呵呵地用围裙擦手:“你俩跟讲相声似的,感情真好。”
话音落下,有客人推门进屋,她便转身招呼,没再注意这有意思的客人。
都同时停下了动作,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这会儿,不吭了,老老实实地吃饭。
一碗小馄饨下肚,阮榛彻底舒坦了,抽了张纸巾擦嘴,抬头一看,宋书灵正盯着自己呢。
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迟疑片刻,再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
宋书灵接过,闲聊似的开口:“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这才短短多久,阮榛就接连遭遇两次生死攸关,料想也不敢再回宋家,更何况昨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宋书灵压根就没瞒着压着,侄子怎么给人塞进火场,私藏枪支,和豢养的保镖狼狈为奸,一桩桩都清晰了然——
除了在场的阮榛。
这是他唯一下令,封口的存在。
“先睡一觉吧,”阮榛想了想,“你不困吗?”
说话的时候,他还用手撑着脑袋,腕上的红绳遮盖不住勒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清晰。
宋书灵移开视线,随口道:“还好。”
“你不会把睡眠给进化掉了吧?”
饿了发呆,饱了犯困,阮榛睡眼惺忪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佬。”
突然幻视那些霸总小说中的主角了,很经典的片段就是晚上夜夜笙歌,给对象折腾得要死要活,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去上班,阮榛有时候也纳闷,这样真不会猝死吗?
“也困,”
宋书灵看了眼腕上的表:“怎么办,要去我那儿休息吗?”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来,右手在胸前优雅地绕了两圈,旋即略微弯腰,做出个“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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