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借着微光,在兽皮上写。
灵接过笔,落笔在白杬写过的下面回:像西荒食草兽人经常吃的食物,红萝草。
狸蹲在灵地旁边,他看不懂他们在写什么,不过猜一猜,就知道是关于桶里倒出来的东西。
“我知道。”他用气声道。
白杬忽然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竖着食指搁在自己的唇边。
其余的兽人目光纷纷落在这个猫兽人身上。
他们不是一直住在沙漠里,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灵想了想,将笔递给他。
点了点兽皮,示意他写。
狸抿唇,面上不慌,手却磕磕绊绊地在上面画了一个长长的线?
虫子?藤蔓?
白杬眼珠一转,在上面添了几笔,疑惑看向狸:蛇吗?
狸点点头。
蛇?喂兽人吃蛇?
想想,白杬一阵恶寒。他细看那木桶,试图分辨出里面有没有长条的东西。
但是可惜,都是糊糊。
哪有一桶一桶的这么多的蛇够霍霍。
像是明白他的疑惑,狸继续在上面画了一个草叶。
灵眼睛一亮,立马冲着白杬指了指他刚刚写的字儿。
白杬:也就是说,也有这个草。两个一起喂的?
狸将笔递给灵,随后一语不发地盯着那些还在喂堕兽的兽人。
白杬看向曜:狸好像很熟悉这里?
曜点头:还很厌恶这里。
厌恶……
白杬看着身侧的黄色猫猫。毛绒绒的,像阳光变成的金色团子,怎么看都很治愈。
但是小团子却绷着一张毛毛脸,爪子要露不露,有点应激。
白杬手掌落在他头顶。
狸却是肩膀一抖,毛发炸开。
要不是曜逮住伸过来的猫爪,白杬差点被抓。
狸回身,冷酷冷酷的。冷眸看了一眼白杬,又回身继续蹲着。
白杬摸摸鼻子。
看着是猫猫,他下意识上了手。忘了人家其实跟他们不熟来着。
他拍拍曜紧绷的手臂。
是他的错,放松放松。
等了一会儿,五个背着黑色大翅膀的黑鹰兽人将这里面的兽人喂完了。
他们离开之后,兽人们立马悄悄下去。
刚走过十几个屋子,石屋里关着的兽人忽然开始动弹。
应该是黑鹰兽人给他们下的东西到点儿了。
兽人们脸色一变,立马加快速度,边走边往里面扔上一点酸果树的花粉。
长长的直道让人一点都不安心,好不容易前面有一个拐角,兽人们还没靠近,前面的飞又忽然抬手。
兽人们停下。
白杬额头撞在曜的背上。被他反手一捞,护在了身前。
粗噶的声音就在拐角响起:
“最新进来的那些喂好了吗?”
“还差一点点。”
“还差!你们是怎么养的!兽王生日那天就要用,你们搞快点!养不出来就拿你们喂!”
“是是是!大人我们一定快。”
除了石台上那盏最亮的灯,直道里都是隔着五六个房子才有一盏灯。
狼兽人们隐藏在昏暗处,呼吸几乎都隐匿了。
脚步声远了,剩下这五个黑鹰兽人却是一脚踢翻地上的桶。
木桶翻滚,有一个正好转动至兽人们的跟前。
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血红色的,细看里面有植物根茎,有白色的肉块,还有虫卵……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里面还掺杂了血液。
白杬庆幸兽皮捂着口鼻,闻不见那味儿。
“艹他阿父的!”
“谁还不是黑鹰了,凭什么都轮了一个月了,还是我们做这些活儿!”
“再不出去,我崽子都不认得我了。”
“谁不是!我伴侣还以为我死了,上次出去看他还重找了一个。”
“算了算了,快点干,离兽王的生日已经没几天了。”
“兽王兽王,兽王个屁!”
“再来,地下城都没地儿了。”
木桶就在兽人们的前面,黑鹰兽人骂骂咧咧要过来捡。白杬看着那人影从拐角露出来的时候在,心直接提到嗓子眼了。
飞隐在暗处的脸却一脸镇定。
他脚下提起,轻轻在木桶上一撞,桶滚了出去。
影子在跟前顿住,接着又消失。
“砰——”
巨大的一声响,是木桶撞在石房子上的声音。
白杬肩膀一颤,吓了一跳。
“连桶都跟老子作对!他阿父的!”
“行了行了,别这么躁。小心把他们吵醒。”
白杬额头抵着曜的手臂,感受到大手在后背的安抚。他调整呼吸。
忽然感受到有一束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随意往下一瞥——
正正好,对上一双亮而不浊的灰眸。
白杬从中看见了强烈的求生欲。
不过下一瞬,他脸色一变。
怎么醒了!!!
那灰眸的主人却是冲着他笑笑,瘦得脱相的脸好像还带着点熟悉。
白杬猛地攀住曜的手臂提醒。
他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忽然被一把酸果树的话砸在脸上。
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杬心脏砰砰急跳。
曜甩了甩手上的花粉,目光落在石房子里的鸟兽人身上。
白杬也看清兽人全貌。
是猫头鹰兽人!
大荒商队的猫头鹰兽人!
石房子对着直道就开了一个正方形的窗户,刚好够外面的兽人看清楚里面的动静。
白杬踮脚,在里面四处看了看。
发现除了猫头鹰兽人,还有黑熊兽人。他曾经见过的,大荒商队的黑熊兽人。
他们不是往西边跑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那松跟葵呢?
只能找石房子里昏迷的兽人问。
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
看刚刚的猫头鹰兽人,眼睛还是清明的。
白杬看向曜。
救不救?
曜摸了摸他的头,示意兽人们悄悄将里面的兽人带出来。
不一会儿,拐角处的黑鹰兽人们喂完了这些兽人。
狼兽人们一小部分带着被迷晕的兽人转移出去,又从其他挤了许多兽人的石房子里抓了几个身形差不多的扔进去代替他们。
兽人们做得快速,白杬注意到地上的食槽。
食槽里的食物都溢满了,但都已经变质,黑黢黢的还有蛆虫在蠕动。
白杬捏紧指尖,嘴角绷直。
兽人在这里,跟野兽差不多。
看狼兽人一个背三个的架势。
白杬猜测,这些兽人是一点没吃食槽里的东西。
等灵收集完其他食槽里刚放的东西的,兽人们继续往前。
过了拐角,是十几个长长的直道。
里面是铺平了石头,兽人们没看见或是闻到一丁点儿纹蛇兽人们说的那种紫花草。甚至连一根绿色的东西都没见到。
从进来,到跟着喂堕兽的五个黑鹰往里走。
起码一个小时,他们还没走到头。
连后头送走大荒商队的兽人都回来了。
白杬冲着后头抬了抬下巴:他们呢?
兽人张开手臂抡圆了:黑熊部落。
白杬:他们回去了?
兽人点点头,抡圆了手臂再双手抱住自己:黑熊说他们照顾。
白杬被他逗得翘起嘴角。心中紧张的情绪稍稍散了几分。
*
越往里,里面的堕兽气息越浓厚。
石屋的石壁越来越厚,斜着的食槽里不再是红糊糊,而是各式各样的骨头跟血肉。
看得出来,都是兽人的。
血腥味冲天,就是蒙着兽皮,兽人们也能感受到。
兽人们脸色难看,尤其是在注意到这里面多是关押的苍鹰、雪鹰甚至于还有雪豹、灰狼、狮子、老虎这些大荒最为凶猛的兽人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些兽人喘着粗气,牙齿上还沾着血红地肉丝。毛发凌乱,脏污不堪。
腐臭的气息与他们之前在堕兽身上闻到的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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