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拉着他的手腕抬起,将自己花了线条的兽皮塞到他手心。松开后,加快步子去了大山洞的那边。
大山洞地势比下面的草地自然要高一些,且后头就是这么大的一座山。白杬建造这个房子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让兽人们冬天住得暖和。
至于夏天,对兽人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威胁。
青砖瓦房冬暖夏凉,好处多多。
不过要是真的建在这里,有一个问题。
这里的树多,许久没住,又长出来不少。藤蔓与灌木丛交错,要是建三个房子,恐怕还需要再收拾。
白杬拉着曜看,看完了之后,清润的眼睛看着他。
“这里,你有什么意见?”
曜低头,阳光下,连青年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他摸摸白杬的脸。
轻声道:“阿杬决定就好。”
白杬拿下他的爪子。“你就没有点儿主见?”
曜低笑。“这里挺好。”
他拉着白杬往前面的林子里走。
林子的位置比一公里外的大河都要高。沿着大河走一圈儿,其实除了崖壁那边,整体来看,剩下的三面的位置都要高一点点。
山洞前的位置虽然说小了点,可往东边,整块离河边还远着的地怎么得有两三千平米。
还是够白杬折腾的。
山林里早已经被兽人们跑出来路。走在其中,两边的大树参天。
清幽的鸟叫声像隔着蒙蒙的雾传入耳中,四处望去,也找不到它藏身的地方。
过了小路到了大河的西岸。这边依旧是平坦肥沃的土地。要是以后种植的话,一定会扩展到这边。
地势高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曜带他看看,让他知道建房子的地方多着呢,哪里用得到这么愁。
“建房子是不是要木头?”
“嗯,要,但是要不了多少。”
曜指着他后面的林子。“那把这一片地方清理出来的木头就用来建房子。”
白杬想着自家部落,摇摇头:“这是个大工程。”
要是全部清理出来,可以建成一个能住下几万人的镇了。
他没准备再吸纳其他的部落进来。
白杬:“咱们是不是不可能找去其他的地方住?”
曜点头。
不到迫不得已,兽人是不愿意迁徙的。离开原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兽人会有强烈的不安的感受。
因为在新地方,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危机。
就像是红狐部落,到了他们这边来,即便是黑狼不过去跟他们交流,也是战战兢兢地缓了快一个冬天。
“那……咱们的房子就只能建这里了。”白杬轻笑。
兜兜转转,还是住了回来。
山前的地方大,照着目前的砖料,白杬估摸着三到四座房子。
选定地址后,就要划定房子的位置。
白杬把其他几个德高望重的兽人也叫出来,跟着他们一起讨论。
白杬不打算建什么三室,两室,只需要像放大通铺那样一个屋子。屋子里有取暖的火墙火炕就行。
房子的方向跟他们洞穴的方向一样,坐北朝南。
至于房子的样子,大小,白杬已经在心中琢磨了许久。用木棍代替石灰,用长兽皮做卷尺,划定好位置。
老兽人们觉得满意,之后就等着开工。
*
建房子的第一步,该是打地基。
但是兽人们大事祭祀,所以这第一件事情,应该是祭祀祷告,顺便选个时间。
如此,白杬这个祭司开始了他的第一个正式的活儿。
白杬深吸一口气,已经穿好了他上次成年时候穿的装备,满是羽毛、贝壳的祭司行头。
手里的权杖在阳光下隐隐像活的一样,有生命力在流动。
白杬握紧,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润。有点像暖玉的手感。
他双手举着权杖,先是进行一系列的祷告。祷告的内容,照着星祭司所说的话就是要把部落里即将要做的事儿告诉兽神、先辈。
白杬一个人闭着眼睛嘀嘀咕咕。
声音很低,每个字的尾巴都黏在一起。像鱼吐泡泡似的,接连不断。
兽人们已经全部坐在草地上。都是用的兽形,两个前爪放在身前,草地上满是大的小的,黑的红的毛绒绒。
他们听着听着开始闭着眼睛点头。
点着点着,就撞在了前面毛绒绒的背上。
趴下去也不起来,只半眯着眼睛看着白杬。
“原来祭祀的时候祭司要说这么多的话么?”
被小狼崽子靠着的桦轻声道:“阿杬可能有很多事要说。”
草点点头,觉得有道理。阿杬病好了之后,部落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阿杬想一件一件告诉兽神也没有问题。
但是……
“呵欠!”草捂住自己的鼻子。
树挪动屁股,往他身边靠了靠。
草脑袋一歪,埋头藏在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为什么老祭司最多说五句话,阿杬却说了五百句话。好困啊……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祈求祝福的也祈求祝福了。白杬觉得自己祷告的时间应该是够了。
等他直起身,边上的星祭司和梧祭司一个激灵。忙互相搀扶着站好,理了理兽皮微笑。
“呵欠!”星没忍住,捂住自己的鼻子尴尬。
白杬余光瞥过,很是庄重地稳住自己,依旧面不改色,笔直站好。
梧冲着白杬点点头。
白杬庄严地抿紧嘴唇,掏出黑狼部落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龟甲,随后……迷茫地看着两个祭司。
星两个手捧住摇了摇。
白杬还没学到这里,只能跟着他做。
白杬缩了解的占卜有两种,一种是抛龟甲;一种是用烧了的木棍在龟甲上戳了之后看烧过的痕迹判断吉凶。
这两种都是他在以前了解的,看星祭司的动作,好像也适用于大荒。
白杬轻轻摩挲着手里已经光滑的龟壳,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儿。
这会儿坐在下面的大小毛绒绒见白杬看来,立马你推我我推你,快速爬起来做好。
白杬目光划过他们高高扬起的尾巴,心里面儿紧张稍稍去了。
而兽人们见白杬移开眼睛,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阿杬不笑看起来像雪一样,冰冰的。
祭司星和祭司梧站在白杬的身边。
“只需要心中想着自己的问题,抛下龟甲就可以了。”
白杬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兽人们对祭司无疑是崇敬的,但是小阿杬一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即便刚刚有点心虚,这会儿看他有些笨拙地摇着龟甲又不免紧张。
黑狼部落以前的老祭司占卜,经常骂骂咧咧地扔了龟甲。
然后兽人们听到了,他就会慈爱笑着说:占卜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做到。
回想起这事儿,与老祭司最亲近的草眼眶微红。
阿杬要是像老祭司那样占卜结果不好,他就把老祭司的话告诉阿杬。
所以,要说兽人信占卜几分,倒也没几分。可要说不信,那像星祭司搬过来之前占卜的那次结果是“跟着黑狼部落是好的”,此后他不也坚信不疑。
所以,要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事儿,占卜就是形式。
要是做不到的,占卜就是祈愿。
反正在兽人心里,坏的肯定不准,好的可能准。
相比占卜,祭祀仪式更为重要。在祭祀的过程中将部落里的事情告知于先祖,是他们的怀念方式。因为就算是兽神,也是他们的祖先。
摇晃的龟甲声响起,轻灵悦耳,像是去庙子里摇签的声音。
啪的一声,龟壳落地。
率先看去的不是白杬,是坐在草地上的兽人们。最前头,没有一点杂毛的大黑狼垂首。
龟壳就在他的爪子边。
他抬爪,正要拨弄。
面前一阵风,毛毛随风往后动了动,接着爪垫落在了细长白皙的手中。
“你不要动。”
白杬认真看着地上的龟甲,牛奶般白润的脸就在脑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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