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破水之后,暴躁的吼叫声闯入耳膜。
水面,草揪着树的耳朵,巴掌声闷响,重重拍在他肩上。
湖面波光粼粼,只有夫夫俩掀起的波澜。
白杬突然想起跟他一块儿落水的小狼崽子。
心里一慌。
又一头扎进水里。
“阿杬!”
“哎呀救人啊!你们在干什么!”
白杬沉入湖中,睁开眼皮寻找落水的狼崽子。
湖中幽暗,水草密布。游鱼被惊扰,绕人而行。
白杬嘴里吐出几个泡泡,眉头拧得死紧。心中如烈火烹浊。
找来找去没见这一个身影。
他一慌,腿上忽然抽筋。
完了。
白杬只来得及划几下手,坠坠下落。
胸腔里的氧气耗尽,不知道吞了多少水。迷蒙之际,白杬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待的地方。
“阿杬!阿杬!!!”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撞什么船?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嚎哭声此起彼伏。
兽人们看着躺在岸边,气息逐渐微弱的白杬,直接失了理智。
甚至对罪魁祸首,动起了拳头。
几个幼崽鼓着喝饱了水的肚子,气息奄奄趴在白杬的身边。
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角无声流着泪。
“哥哥……阿杬哥哥……”
“阿杬……醒醒啊。”
耳边是微不可闻的说话声,白杬只觉得是自己耳鸣。
他依然穿着自己的狼头拖鞋,还站在满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桌前。室内的灯光柔和,暖气蒸腾包裹着全身。
他舒服的坐在凳子上,半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过去。
“阿杬……阿杬!醒醒好不好!醒一醒!”
“阿杬!”
“白杬,你给我醒来!”
白杬抬手,摸着自己的侧脸,刚刚好像有人打了自己。
“白杬!”
耳垂上尖锐一疼——
白杬脚底陷落,蹭的一下睁开双眼。
“嗷呜!疼!!!!”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嗷呜呜呜呜……阿杬,你可要把我们吓死!”
所有的兽人都围在白云身边,眼眶通红,脸皮隐隐颤抖。
看着像受了大难似的,头发滴水,嘴唇苍白。
白杬抬起软趴趴的手,碰了一下自己还在发疼的耳朵。
他看着指腹的血迹。
落在面上的视线强烈到不容忽视。
他长睫轻颤,掀开眼皮对上一言不发,眸色黝黑的曜。
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此刻的曜胸腔里藏着怒火与后怕,像寒冰极地与火山岩浆交缠,浓烟滚滚,乌云密布。
指尖抖动,白杬手臂搭上曜的肩膀。
察觉到身前人在颤抖,他胳膊收紧,脑袋靠向他脖颈。
“不怕,不怕,我这不是回来了。”
手臂微僵,一下一下抚着男人宽厚的脊背。“没事了……”
白杬醒了,但围着他的兽人依旧没有散开。大家眼巴巴的看着他,就怕他再出个什么问题。
几个小崽子被成年上人拎着后腿儿甩了几下,吐出肚子里的水。
现在抽嗒着靠在白杬腿上。
“阿杬哥哥,呜……”
他们被吓到了。
被刚刚白杬浑身湿透,一脸苍白躺在地上的样子吓到了。
话没说清楚,张嘴就是哭。听着伤心极了。
安慰完这个,又安慰那个。白杬差点溺水,这才醒来就手忙脚乱。
哑着嗓子说了几句,他实在说不动了。
恹恹地的靠在曜的肩上,半眯着眼睛,疲惫不已。
“行了,散了吧,阿杬需要好好休息。”
曜发话,兽人们依依不舍往后退了两步。蹲在原地,还巴巴的看。
曜将人打横抱起,压着眉眼,回山洞去。
至于造成这件事情的树,此刻犹如一堆烂泥,浑身伤痕的躺在地上。
他双眼发直的盯着天空快要消散的彩霞。
嘴巴瘪了瘪。
他不是故意的……
阿杬醒了就好。
“你还委屈上了!”白杬走了,兽人们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
发泄了一通,大家对他依旧怒目而视。
桦爷爷跟丘爷爷对视一眼,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次你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
“按照部落里的规矩,犯了大错的需要在祭祀坛待到雪落之时,你收拾收拾,上山去吧。”
树闭眼,闷闷道:“我知道了。”
草坐在他身边,手轻抚着自己怀中微微发抖的小狼崽。
“我跟你一起去。”
桦点头:“随你们。上去的时候,记得把祭坛收拾收拾。”
狼部落鲜少有犯大错的兽人,所以山顶上的祭坛也很少有兽人收拾。
除了每年上去祭祀,其余的时候兽人们皆不踏足。
现在是夏季,要待到冬季下雪之前。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正好可以磨磨树急躁的性子。
听到对树的惩罚,兽人们纷纷沉默。
白杬也走了,大家起身。
路过一家三口的时候,挨个拍了拍树的肩膀。
“好好改掉坏毛病。冬季的时候我们下去接你。”
山上好多年没有住人,连山洞都没有。
树要在上面生存,所有东西都得自己准备,大家不能帮忙。
梧站出来,看着草手里的小狼崽:“狼崽也要上去吗?”
“要是跟着上去的话,我准备一点药草,你们带上去。”
“阿父,我也要去。”小崽子两个爪子趴在树的腿上,乖巧看着他。
树看像草:“他还小,不让他去了吧。”
“就是还小,让他去感受下犯了错的惩罚。”
树一听 ,垂下耳朵。
“知道了。”
一家三口收拾东西,在第二天早上上了山。
白杬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晚上的时候高烧不断,躺着的地方还流了一滩的汗水。
连续一天,让人们都在惊吓当中度过。
等白杬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这三天,兽人们吃不好睡不好,一有空就往山洞跑。
不只白杬瘦了,他们也跟着瘦了。
好久没生病,本以为身体结实了。但落了一次水,白杬觉得自己恢复到了原样。
走几步就喘,大热天的直冒虚汗。
坐在洞门口吹风,看着远处,还能不自觉发呆。这样的情况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看着曜越来越忧虑,白杬动了动快要散架的骨头,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狼山西边,养殖场已成规模。
漫山遍野的牛羊摇着尾巴行走在草丛,被剪了翅膀的野鸭围在湖边放。
笨笨鸡咯咯哒叫人去看它又生了个蛋,大牙猪拱着猪圈,哼唧着要食物……
西边满是牲畜。
而医疗队的围墙越建越高,甚至开始往山上蔓延。
白杬刚到西边,这边的兽人纷纷看过来。大家警惕的对比着他与湖水的距离。
在他停下的时候,匆匆跑来拉着他往草地当中去。
“阿杬,出来玩儿啊。走,我带你去看刚生的小兔子。”
“才拳头大,红扑扑的,你肯定喜欢。”
天拉着白杬的手,手上的拐棍儿使得飞起。就怕他说想去湖边玩儿。
白杬无奈,只能跟着他走。
“我不去湖边,我就是来看看。”
“我知道,所以我带你去看嘛。”
白杬摇头。
“那最近贝壳山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好着呢。麦经常回来,带着好多乱七八糟的铁具。都堆在我们养殖队的棚子里,阿杬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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