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潇然没有醒的迹象,苏慕也只能按下担忧,而是打点起能够容纳病患的处所来,这阮文平如今被扣在府衙,回春馆变成了没人的所在,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回春馆地处偏僻且占地不大,容纳的人数并不多。不过是一个上午过去,这里便已经人满为患。
苏慕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从各个医馆来的大夫陷入了沉思,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是连大夫都要倒下好几个,那这江州城的祸患便更无缓解的可能。
就在他愁闷的时候,身后突然乍然响起了一个颇有些嫌弃的声音。
“啧,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噔噔噔!新人物登场啦!
第48章 疫病(二)
苏慕循声回头望了一眼, 说话的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而他的身后还躲着一个黑衣少年,从前面之人的肩膀上露出一双眸色通透的眼睛来。
而白衣之人话是这么说,走向屋内的步伐却是丝毫不见慢, 苏慕见他就要走进门了, 赶紧伸手拦住了他。
“这位公子, 里面不甚安全, 还是不要随便进去的好。”
听苏慕如此说,那人皱了皱眉,问道:“这病症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苏慕本想着先问问这人是谁,但又觉得着实有些不礼貌, 指不定是有什么家人也得了病所以来探病的,因此还是耐心地回答道:“这病症容易传人,若是不加防备可能也会染上。”
那人听闻后微微点了点头:“这染病之人增多得如此之快,原来就是因为传人之故。”
见他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着不动, 也没再有下文, 苏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怔愣了片刻, 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告诉苏慕, 随即回答道:“我不过是个偶然路过此地的游医,听闻此地有怪异病症,所以前来看上一两眼。”
“至于名字嘛?”他微微摇了摇头,“我素来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有缘自会知晓咯。”
这下轮到苏慕怔住了,这人的话怎么听怎么可疑,只是他全然琢磨不透对方底细, 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那人依旧站在原地观察了许久, 才施施然地打算离开, 临走时还是皱了皱眉,对正在一旁打量自己的苏慕道:“即便是需要与常人隔开来治疗,这屋子里也太脏了些,这般下去只怕是没病都要捂出病来,尽早换一间吧。”
苏慕这下又想起来自己苦恼的事情来了,皱起了眉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在京城倒是好办些,他这次出门确实带了不少钱财,可离要买下一块地还是有些距离。
看苏慕很是为难的模样,黑衣的少年突然伸手拉住了白衣人的衣角,用很小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说道:“城南,很大,有房子。”
苏慕有些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那少年看上去至少也和自己差不多大了,但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似乎都有些稚嫩的感觉。
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微微一侧身,又躲回了白衣之人的身后。
“你确定?若是让他们住进去了,那屋子可就会变得脏兮兮了?”白衣人眉峰一挑,却也没有反对,只是看着黑衣少年问道。
“洗一洗,但是,他们,可怜。”
黑衣少年看了眼屋子里人满为患的模样,摇了摇头,“不要紧。”
还没等苏慕琢磨明白这话中的含义,白衣人就转过了身道:“既是如此,那便帮你们这个忙了,你若是在为找不到地方安置而发愁,那算是捡到大便宜了,这小菩萨可最见不得这种苦了。”
说着黑衣少年就往他的手里塞了把钥匙,白衣人顺手递给了苏慕。
“城南尽头的那处宅子是他家里人给他买的,你们若是需要便去那里吧,地方也大,容得下这么多人,不必在这里挤成一团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苏慕甚至连道谢都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对面这位还没告诉自己他的名字,而白衣之人似乎也不太乐意听这些繁文缛节,轻轻拍了拍袍子便走了,黑衣少年转头看了眼苏慕,点了点头,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后,也跟上了前面的人。
苏慕盯着手里的钥匙琢磨了许久,既想不通这两个奇怪的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帮助这群病人,最后只能暂且放弃了思考,先去他们所说的地方看一看。
到了之后苏慕才发现,这岂止是能容得下人的宅子,虽然看上去似乎已经许久没人住了,但面积确实大得有些可怕,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富贵家庭能买得起的屋子,比洪府还要大上一圈,很是霸道地占满了城南的这个角落。
对面的邻居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也都三三两两地跑到门前来看,苏慕刚推门出来,就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位大娘凭借着自己高人一头的优势,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问道:“公子可是认识这家里头的人?”
苏慕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认识,但也没完全认识,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反过来问道:“大娘,你可是曾经见过这里住着什么人?”
“哎哟见过,我们大伙儿都见过的。”大娘手一挥,其余人也都应声道,“是见过的。”
“只不过这里头的人啊,绝不是什么普通人,我见他们装束都和我们大不一样,而且总是遮的严严实实,平常啊,也不见他们开门,进出时也都一言不发,可怕的很呢。”
苏慕闻言皱起了眉,他想起了白衣人所说的,这是黑衣少年的家里人给他买的房子,他向下追问道:“那后来这里的人是都走了吗?”
“这谁晓得,就是有一天开始,这里就没人了,消失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大娘煞有介事地说完后,看着苏慕道,“你不是认识吗,怎么还不知道这里曾经住的人是谁?”
苏慕一时半会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地应付了两句后,带着墨书从人群中巧妙地脱身了出去。
如今虽然被人莫名其妙地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但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苏慕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回到了府衙,正想请杜涵出面整顿下那里的宅子,再布置点人手过去,却被人告知杜涵刚刚将公文拟完之后就去休息了,留下了人处理其他的各种事务。
想到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一宿没睡,苏慕也不忍心打扰,只是这事不可再拖,只能掂量了下柳潇然的令牌,拿出来晃了晃。
府衙中的人本来就得了杜涵的吩咐,如今苏慕又用了柳潇然大理寺的令牌,自然没有不听话的,很快就府衙主簿便点了人前往苏慕所说的宅院收拾,另有他人前往回春馆告知,等到万事俱备便可转移过去。
走了这许多趟后,苏慕才忽觉距离日中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而他这大半日奔来跑去的也都全然没记得吃东西,这会饿得厉害。
“墨书,你先去找些吃的垫肚子吧,顺便帮我带些小点心。我去看看柳少卿,兴许这会他醒了也有可能,告知他也可让他放心些。”
墨书犹豫了许久没挪动步子,苏慕便又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你要是不放心走远,就在这府衙里找些吃的,一会去那屋外等我就成。”
见苏慕没有动摇的意思,墨书便也不再坚持,几个旋身后便离开了。
苏慕则是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往柳潇然的屋子里走去。
如今得了还算有效的防治的法子,杜涵便命人把柳潇然挪到了更宽敞的屋子里,更着人照顾在侧,苏慕进去的时候,闫大夫正在那里替柳潇然诊脉。
见闫大夫的神色严肃,苏慕也不敢开口,屏气凝神地等着听下文。
“唉——这病症,老夫可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啊。”闫甫不住地摇头,他也算是行医多年了,可如今确实是束手无策,无论是什么药灌下去,似乎都难以见到成效,让他也觉得颇为挫败。
苏慕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时还是不免心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风热,而是疫毒所导致的症状,本是需要对症下药,可那疫毒又被阮文平早就埋进了土里,若不能尽快找出有奇效的方子,再多的药品灌下去都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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