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皇上将此事查清,还将士们一个公道。”
这先发制人使得柳潇然瞬间便从计划者变成了受人之托的人,但苏慕既然已经如此说,要是贸然反驳只会酿成欺君之罪,柳潇然虽然心下着急,但也只能低头不语。
季骁面色更冷了些,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七年前的案子是什么?”
苏慕一愣,贺朗虽然是被人陷害才遭此横祸,但毕竟是眼前这位皇帝亲笔写的判书,这要是当面说出来了,是不是算得上是在打对方的脸?
可皇帝都问了,也不得不说了。
苏慕垂目,心一横,回答道:“乃是七年前贺朗将军战败一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果然都窃窃私语起来,注意力瞬间也都哦不在那慕容府军上了,更有甚者直接出声问道:“可是贺朗十万不敌倭贼三万之事?”
苏慕朗声应道:“正是。”
季骁的脸色变得更为严肃,此事虽然尘封已久,但如今被人提起之时,倒确实颇有几分怪异的所在,消息传回之时,他为此事恼怒不已,而更有人参奏贺朗通敌,使得他一怒之下下令斩杀了贺朗,而那些通敌的证据,也不过是几封字迹潦草的信件,这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定不会如此轻信,只是因为战败一事让他心中恼火,差距悬殊却败得如此难看,又实在难以让人不多想,这才轻易地便信了。
如今亲眼看到了这如同纸糊一般的战甲,当年之事,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了。
“好,朕今天就要好好听安定侯把这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了。”季骁手一挥,“先回行宫。”
张瑜此时吓得腿都软了,七年前贺朗的案子他何曾忘记过,但想着当年贺朗一家早已死得干净,应当不会再有人调查这件事,这才安生了这许多年,这苏慕的故人究竟是谁?
“皇上,皇上这不关臣的事啊,臣是清白的啊皇上!”
此时的张瑜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连声音都颤抖不已。
“张爱卿何出此言,若是清白,朕何曾冤枉过人?”季骁淡淡地瞥了一眼张瑜,还未开口,周边便有懂眼色地宦官将张瑜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走罢。”
一声令下,再无转圜余地。
行宫之内,季骁将闲杂人等都屏退了,只留下了慕容炀和张瑜两人,一道和自己听苏慕和柳潇然的叙述。
“说吧,这其中究竟如何?”
季骁坐在龙椅之上,虽然并未疾言厉色,却威压毕露。
苏慕略去了墨书和蒋玉的部分,将他们到达京城之后所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而在听到他们在工坊所见所闻之后,张瑜便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但他还没开始喊冤,慕容炀便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头。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我军之中当真出现了此类问题,那战死沙场的将士着实是不能瞑目,但张大人执掌军器监已经多年,属德高望重之人,此事还需查清楚才行,不可因为小人之过而错罚了张大人才是。”他虽然面露悲痛之色,但说话确依旧恳切。
但这番话落在张瑜的耳中却无疑依旧是晴天霹雳,他如何经得起查,若是能够就此判了他的罪,兴许还能将一些事掩盖过去,可若是要查清楚,那便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季骁已经作出了决断,他看向了柳潇然和苏慕:“既然此事是你发觉,又已经查了如此之多,那朕便赐你能够随意进出军器监之令,朝中之人皆不得阻拦。言轩,你乃是大理寺之人,此等要案移交大理寺也无不妥,你们便继续查吧。”
“你们势必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转过身,瞥了眼跪在地上抖成了筛糠的张瑜:“张爱卿,在事情查明之前,你便先留在府中不得外出,若有违者,斩。”
听到最后一个字的张瑜顿时又卸了力气,跪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殿门外的魏留绷着脸匆匆离开了。
他从来不吝啬牺牲一些棋子,而在这样的关头,更不可能留下此等祸患。
还需将东西都弄干净些。
第114章 坦白
陆灵珏这会仗着冬狩怎么着也得持续好几天, 正窝在房间里,琳琅满目地堆了好多的吃食在桌子上,这冬狩不仅柳潇然要去,大理寺内叫得上名字的那些大人们走了一波, 这不就给了他为非作歹的机会。
柳潇然行色匆匆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便是这人翘着腿, 搁在桌板上, 抓着一把无花果干,正有滋有味地翻着手上的话本子。
……
他觉得自己如今的忍耐力比起先前已经好了许多,没有把陆灵珏拎起来丢出去已经是个绝佳的例子。
“陆辰初,很自在?”
“那不是大——”陆灵珏抬起眼看了眼门口的人, 恍惚间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大人?”
“嗯?”
语义不明的问句让陆灵珏警铃大作,飞快地从自己的位置上弹了起来:“大人!”
“你怎么回来了!”
柳潇然扫了眼遍地残局,甚至懒得说他, 只留下了一句:“收拾干净, 来我这里。”
然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了一个被冷风吹得很是凌乱的陆灵珏。
——我要不要先写封遗书?
而另一边, 匆匆回到府上的苏慕着急和墨书讲清楚事情的原委,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将事情全盘告知,但等到屋里真就只剩下了他和墨书之后,又不免有些难以开口。
这毕竟算得上是横亘在墨书人生中的一道坎,怎么开口都显得有些残忍。
这是要把别人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
过了许久之后,苏慕才缓缓地出了声,只不过这次叫的却不是墨书。
“景煦。”
墨书听到名字后愣了许久, 眼中顿时流露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这个名字于他而言, 似乎恍若隔世。
前几日在望江时, 蒋玉的那一句“小景”把他瞬间带回了那段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往,母亲的哭喊声,丫鬟们的尖叫声,落在他脸上尚且温热的血滴,和在身后腾起的大火。
可是为什么苏慕会知道?
苏慕见墨书,现在当叫贺景煦的身子颤抖得厉害,虽然无奈,但后面的话却也是不得不说,他只能伸手拍了拍贺景煦的肩膀,如同往日里一般温和地轻轻捏了捏。
“有些事,还是需要让你知晓。此事关乎你的全家性命,也是这几日我一直所查之事,先前是怕最终没有结果,才不愿你知晓,如今——算是有些眉目,你且听听?”
虽然是个问句,但苏慕也没真打算等对面的回答,捋了捋思绪之后,便将之前的事又复述了一遍,连同在冬狩之时的见闻也一并告知。
“大致便是如此,如今虽然还未尘埃落定,但我们既然已经得了皇上的允准,便可调取军器监的流水账簿,张瑜行事虽然谨慎,但也终究是无法抹平如此之多的纰漏,想来找出马脚必然是时日的差别。”
看着贺景煦久久不抬头,苏慕刚想开口问问,便又头疼地看到对面跪了下去。
“先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跪的。”苏慕立刻伸手想把人扯了起来。
但这一回贺景煦却是格外坚定,仿佛是在地上生根了一般,任苏慕用尽了力气都没能把人拔起来。
更让苏慕大惊失色的是,对方似乎有要磕头的趋势。
这怎么行!
他立刻蹲下了身,威胁道:“你要是给我磕头,我势必是承受不起,到时候因为这个折了寿,你还得替我将养我娘。”
这下轮到贺景煦不知所措了,他有些惊恐地抬眼看着苏慕,显然是被这话给吓到了。
“行了,先起来。”苏慕趁热打铁,“即便是真要谢我,也等事情真正了结之后再谢不迟。”
如今的情形,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他仍记得当时母亲将他从后门送离之时,身上早已满是血污,却依旧执着地要他发誓,之后便隐姓埋名,不必再为家中之人做些什么,只消让世上所有人都知道贺府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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