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自从那之后,苏慕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许多,从前他虽然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气,但终究骨子里是生来尊贵的侯爷,也不会与其余人有过多的交涉,但现下的苏慕会与自己一起说笑,会拉着他一同用饭,会照顾他所想,更像是……
在对待一位普通的友人。
啪嗒。
陆灵珏滔滔不绝的话又被打断了,他有些惶恐。
因为墨书的眼泪一滴滴地落进了粥里,而且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不是,怎么了?”他手忙脚乱起来,赶紧凑过去问道,“别哭呀,被看见了一会我们大人就该训我了。”
事实证明,陆灵珏的乌鸦嘴还是颇为好使的,话音还没落下呢,苏慕和柳潇然已经走了进来。
“墨书醒了?”苏慕松了口气,但刚靠近,就看到墨书红着眼看着自己,顿时愣在了原地,“这是怎么了?”
陆灵珏立刻自觉地让到了一旁,顺便替自己辩解了一句:“不是我干的。”
还没等苏慕走近,墨书就掀开了被子,单膝跪了下去。
“别跪,快起来快起来。”苏慕赶紧伸手把人拽了起来,他实在是不习惯别人跪自己这一点,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但万一呢,万一一会折寿了,这不亏大了。
他哭笑不得地安慰道:“没事就好,其他的之后再说。”
此时站在门外的蒋玉闻言也终于放下了心,他看见苏慕带着墨书回来的时候,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好在平安无事,而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想到苏慕和柳潇然的身份,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将一切都明说的想法。
苏慕能够如此对待墨书,就说明他的心性是难得一见的良善,而景煦既然在安定侯府的庇佑之下活了下来,就说明此事必然是苏仪授意,他是景煦的救命恩人,也为贺家留下了最后一点血脉。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已经苦苦挣扎了这许多年,终究还是被拦在了权利和贵族的隔阂之外,即便他很想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件事,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穷尽一生,自己都已经输给了那群无形之中操控局势的人。
在权力之下,他不过是蝼蚁。
因此在约定的时间,在看到苏慕的身影之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人跪了下去。
苏慕懵逼的同时,心中更为无奈。
好家伙,短短一个时辰里,折了两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即将进入最后一件案子!
第92章 蜉蝣
“蒋校尉有事直说就好, 我此前便说了,若有力所能及,一定会帮忙的。”苏慕将人扶起之后,也不含糊, 开门见山说道, “墨书的身世让你如此为难, 想必并不简单?”
蒋玉既已跨过了心上的那一道门槛, 便也就将事情全数告知苏慕了。
“我本是磐城安县人,家境贫寒,在家之时也只会些笔墨文章,本想考些功名出来, 但十年前磐城突然遭逢倭寇来犯,那时我年仅十四,被择去后奔赴阵前,一介书生何用, 自然是数度遇险, 也就是在那时, 我遇到了恩师, 定远将军贺朗。”
苏慕闻言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也是个将军出身,难不成又和苏仪是什么老相识,那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但蒋玉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又无奈:“若是在七年前,提及恩师之名, 朝中应当无人不晓, 但现下, 怕是已经成了不能提的禁忌,彼时侯爷你也尚且年幼,想必并不知晓。”
苏慕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问道:“成为禁忌……可是出了什么事?”
蒋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下说道:“将军在那一战中大破敌军,名声远扬,因他英勇又不惧生死,数度在绝境中逢生,在随后几年之中也接连打了许多胜仗,到七年前,已经成了云麾将军。”
“但也就是在七年前,三万倭寇再度来犯,那时磐城之中有着十万守军,当时将军便说,此战必胜,不仅将军如此想,我们也从未想过,那一战会败得如此之惨烈。”蒋玉垂下了眼,声音也变得更为低沉,“三万倭寇攻破了磐城。”
苏慕的呼吸一滞,这人数对比着实让人想象不出败的可能,更何况是在我方军队更强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意外情况,那必然是军中出了问题。
“尔后朝廷之中闻此消息也是大愕,皇上即刻派了龙武大将军出征磐城收回失地,也就是后来的安定侯,侯爷你的父亲苏将军。”蒋玉的神色变得沉痛起来,“随苏将军一同来的,还有皇上的一道圣旨,有人向皇上告发,贺将军与倭寇私通款曲,此战乃是故意战败,将磐城拱手让人。”
“此时皇上本就为这场战败而恼怒不已,闻言更是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贺将军就地正法,家眷等全数流放三千里,永世为奴不得回京。”
饶是苏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免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一位将军必定是立下了赫赫战功才能升至如此高的位置,却因为一场战败而丢了性命,甚至累及家人,即便这是在封建帝制的环境之下,也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恩师得知此事之时,圣旨已到,我甚至没有机会与他再见上最后一面。”蒋玉的眼眶微红,这一段过往于他而言实在过于锥心刺骨,只是回想就已经痛彻心扉,“我随后匆匆赶往京城,想去再见夫人和景煦一面,将此事告知,却没想等我赶到之时,将军府早已成为了一片废墟。”
“城中之人皆说,将军府是因为遭了贼匪才被洗劫一空,那劫匪又放了一把大火,将府邸烧了个一干二净,但试问天子脚下,何来贼匪如此胆大妄为?”蒋玉的声音陡然一高,全身都在微微地发着抖,“若是……若是无人授意,谁敢在宵禁之时擅闯京城?”
苏慕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想不通其中道理,这将军府上剩下的不过只是些贺朗的家人而已,若真是皇帝授意,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直接一道圣旨便可满门抄斩,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他不清楚其中弯绕,便也没有开口,心上对墨书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因此墨书他便是……”
“是,他应当便是将军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从未想过景煦居然活了下来,在那之后我曾去乱葬岗替夫人和将军府的其余人收敛,也曾见到了一具与景煦身材相仿的小孩尸骨,因为所有人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我并未想到那竟然不是景煦。”
蒋玉说着又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我虽不知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景煦既然留在侯府,又平安长大,想必安定侯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因此,真的多谢你们,护下了景煦。”
苏慕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他算是知道墨书——贺景煦为什么会在梦中如此挣扎了,这孩子怕不是在小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都被杀死在了自己的身边,这换谁都得抑郁了,他能够一声不吭一个人扛到现在,意志力就已经非常人能及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也站起了身:“你后来再度回到军中,可是觉得此事真相并非如此?”
蒋玉点了点头:“恩师虽然经常有些出格之语,但一向最为憎恶来犯倭贼,更不可能与其勾结,这事即便没有人告知皇上,战败一事也足以让将军身败名裂,他为何要做如此得不偿失的事,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将军甚至没有申辩的机会,便被魏太傅手执圣旨就地处斩,如此心急,又怎么不让人心生疑窦?”
“而此战战败,也让人想不通,将军自从知晓我志不在军中之后,便并不让我与他一同上阵,我那日虽未亲眼得见,但也从侥幸逃脱的将士口中得知,开战前几日发下的战甲几乎经受不住任何兵器的攻击,极为易碎,甚至有人还未来得及上阵,战甲便已松散,不止如此,那战中所用的战车用的也是内中腐朽的枯木,根本就无力对抗倭寇。”
蒋玉定定地看向了苏慕:“侯爷你或许会觉得我只是想多了,但那是我的恩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没有背后操纵之人的,将军他绝不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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