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生出几分疯狂的执拗,死死抓紧他,瞬间混乱的炎火真气如同记忆里那样钻入体内,与寒气撕咬缠斗,铺天盖地的怒火让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痛不痛,徒剩满身杀气腾腾:“我能救你,他不能!”
这人没有余力挣扎,只垂眸摇了摇头:“你会痛的。”
他顿时愕然,抓紧他的手微微松动,心底的阴暗仿佛重新见到了光,连带着减淡疾风暴雨般的凶戾。
“你可认得我?”
他把脸靠过去,想知道他眼里的人究竟是谁。
这双黑漆漆的眼落回他脸上,带着茫然打量着他,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忽然移开目光,看向自己抬起的右掌。
他的眼神跟着他的目光一并转移,这才瞧见此人右手掌心里多了道发着光的钩印,细长的血丝从纹脉里延伸,慢悠悠地朝洞外长去。
徐清翊视线凝定,惊诧不已,他自然认识这是兽族与人结下灵契后独有的结印。
少年的呼喊声没有断绝,令他刺耳挠心,他运气平息体内的炎火,脸色阴沉地走出山洞,往前行了几里就见满身兽气的少年在雨雾中奔跑,神情焦急万分。
这张脸……是他在那人画里见过的脸。
难怪他伊始看到画就觉得眼熟,原来那人收的徒弟根本不是人,而是只善于变换形貌的凶兽!
“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教会我识心,辨色,生情,我与他相交甚欢,再是情投意合,相定白首成约,可惜我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此情为世人所不容,遂我决心离开道门,放下虚浮名号,百年修为,只愿得真心相付。”
往日鬼巢之言在耳边回响。
他注视着雾中的少年,目光慢慢变得冷酷残忍,盘旋在心脏上的毒蛇再度用利齿狠狠啃噬血肉: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能有什么真心?
没有温度的黑色焰火在日积月累中,化成毁天灭地的心魔。
长剑闪烁寒光,零星霜花飞落,剑刃将是饮血时分,却见洞内的人破开冰霜,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他目色一凛,当即收剑折回洞边,施法隐去他身上的气息,并握紧其手心里发烫的钩印,催动寒气将印记封锁。
“师兄,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梦里那句言语冷不丁在耳畔边回荡。
他握紧剑柄,心底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与那句话对抗道:
不,他不是不想杀他,他自始至终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救他,是为了让他更痛苦的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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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冥蒙,各种记忆碎片滚来滚去,撞的所有感官几近崩溃。
画面一会儿是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小乞丐捂住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口中吐出白沫,痛苦哀叫不已。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都掩着口鼻一脸嫌弃,唯独拿着糖糕的小公子路过时见此,面上生出不忍,丢下糖糕挤进人堆,不顾身旁陪侍的阻拦,非要将人送到医馆里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乞丐脏死了,万一他有什么病过给您了,夫人知道后非要了小人的命不可!”
“我看他实在可怜得很,祖母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我是在救人又不是在惹祸,所以今日的事你就莫要告诉阿娘了,免得让她担心!”
一会儿变成病好后的小乞丐,因为偷包子挨了一顿毒打,鼻青脸肿。
锦衣玉食的小公子提着盒寒玉酥走过来,见小乞丐狼狈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他疑惑地挠挠头,将包子钱给了老板,步履飞快地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叫他:“哎,你等等!”
追到巷子里,小乞丐无处可逃,只得缩在角落,畏惧地看着他。
“你别怕,”小公子气喘吁吁地把手中的寒玉酥递过去,给自己顺了口气,“你肯定饿了吧。”
小乞丐肚子咕咕叫,警惕地看着这份糕点,迟迟没动静。
他见状,把自己的钱袋塞到他手里:“你若是不喜欢寒玉酥就去买自己喜欢的,但以后不要再拿别人的东西不给钱了,挨揍会很疼的。”
提起寒玉酥,他往巷外走去,剩下小乞丐捧着钱袋,直愣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自此以后,小公子再没见过小乞丐,殊不知,自己背后长出了一条隐形的「尾巴」。
那条「尾巴」总离他不远不近,会在他下雨后满是泥泞的必经之路搬来垫脚的大石头;会在他丢失玉佩后四处寻找,再把捡到的玉佩偷偷送到他府宅门前;会隐没在大街小巷里,一遍一遍走他走过的路。
后来,小公子说他要去金洲拜师修道,尾巴打听到这个消息,忙洗干净了脸,换上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随着小公子一并向金洲去。
只是这回,他还没躲到暗处,就被小公子抓住了,少年满脸严肃正经:“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
被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显得局促不安。
小公子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秦,叫秦昭著。”
“秦昭著……”他念着他的名字,盯着他看了会儿,思忖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没见过。”
小尾巴连忙摇头否认。
“嗯……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罢,”他笑得更欢了,“你是去金洲拜师学艺?是的话我们一起怎么样?”
“好,好!”
小尾巴怔了一下,连忙点头。
画面接着一转,成了两人身着素白道袍的样子,正从南华道主殿边经过。
殿里长老掌门齐聚,其中有人道:“没想到此次开山收徒,竟能寻得一个百年难遇的天火灵根!”
“一切皆为因果,顺应天赐我道门不灭!”
“若将那孩子当做下任掌门好生培养,定是有望重振吾道昔日光辉!”
听众人谈话声,小尾巴面上掩不住喜悦之色,抓着身旁的小公子道:“听见了吗?师兄,论天资你是整个金洲中最厉害的,师尊、殿主和长老们如此器重你,日后还能让你当上掌门呢!”
“掌门?当掌门有什么意思。”小公子抛起手中竹子做成的空心筑球,满脸不在乎地走过大殿。
“可入门时,你不是说过要与日月争高低吗?”小尾巴很是不解。
小公子抱住落下来的球,朝四面看看,神秘地笑了笑,掩嘴靠近他耳边道:“那天台下成百上千人都在看我,长老他们又把天火灵根说得神乎其神,我要是不这样说,岂不是让他们笑话。”
“那师兄来南华道是想做什么?”
小公子看了看群山之中飞来飞去的弟子们,笑眯眯道:“因为御剑很好玩儿,我想学御剑!”
“啊?可是……”
小尾巴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人早将手里的球一脚踢出去,喊道:“禹清,看球!”
树下手握心经的李息垣眼神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撇下心经抬腿横扫一脚,把球踢了回来:“五师兄,接着!”
“戍云,别愣着了,一起玩儿!”小公子拍了把他的肩,如只欢快的雀,在空中自由嬉闹去了。
筑球在少年们的奔跑间来往回旋,玩在兴头上,踢出去的球轰然炸开,粉身碎骨。
三人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回头就看见擎霄尊君神色严峻,霜气横秋,周遭草木似乎都因他接连萧疏。
“弟子见过师尊!”
少年们齐齐低首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赭玄,你身为师兄,只教师弟玩物丧志,任性恣情吗?”
“我……师尊教训的是,弟子知错!”
“师尊,是戍云非要与师兄比蹴鞠的,不关师兄的事,师尊要罚就罚弟子罢!”
“师尊,禹清也有错!禹清愿与六师兄一并领罚,望师尊息怒!”
“相互偏袒包庇乃为姑息养奸,你二人自去慎思堂面壁思过!赭玄,从今日起,你搬离池水峰,独居雁埘峰长昭殿,无准许不可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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