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齐君不以为意,继续道:“还有一事颇为怪异, 昨夜金丝辟邪罗经仪终于寻得那魔物踪迹, 并使其现形, 可星垂剑阵追到山门处,竟被赤煊剑的剑气破散,自此那魔物气息便消失殆尽……”
“孟长老,你是觉得,此事与赭玄有关?”
“前后相连, 太过巧合, 他又连夜出走山门, 实在令人生疑!”
贺景一夜苍老许多,腰背佝偻,全身的力量都依靠着那根桃木杖而支撑:“赭玄那孩子断然不会做危害道门之事,否则何须留下赤煊剑与半魂守住南华道,这事可疑归可疑,再弄清来龙去脉之前,毋疑同门。唉,只是可怜宥虚,魂散天地,老朽却不能为他一一拾起。”
他从怀中掏出白釉刻花牡丹纹瓷盒,盒盖展开后,两束荧荧光团浮空,仿佛又映照出了那晚苍山凄凉,老者拖着重伤躯体,步履蹒跚,在群山之中寻找着散碎的魂灵。
岳知亦拿出影青玲珑瓷瓶,从其中倒出几缕残魂,放入瓷盒中:“得知宥虚殒身,我连夜与伤势较轻的长老及弟子在附近翻寻过,未想不及贺老先行。可惜剩下的残魂,大抵是被鸟兽叼走,或是随风散落各界,只能待南华道重修气数,才能再度寻找。”
他顿了顿,又道:“或许那时候,赭玄已经回来了。”
岳知望向南华道结界上金龙盘旋,势能惮赫千里,他心如止水,恍然回想郇阳殿里两道青影游龙比剑,是那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惊艳至今存留心间,那样好的高山流水之象,空前绝后,再无人能及。
时下,只剩赤煊剑孤零零地立在山门,仿佛在等一把永远无法归来的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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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波涛滚滚,时不时有飞鱼跃出。
传息婴短上面的字迹逐渐消散,嫦姝焦急地站在旁侧,目不转睛注视着那雪白缎子衣袍的男子,“师尊,五师叔离开南华道,必定是有他的缘由,请师尊下令,准许弟子去将五师叔找回来!”
“师妹,你莫要替他开脱了!南华道受重损,长昭殿主不辞而别,究竟至我门派于何地!这次三师叔以命护道,敢问长昭殿主身在何方?”
“六师兄!你怎么能这般说!此事的前因后果,是传息婴短那几行字就能说得清的吗!”
“都说长昭殿主有震天撼地之力,既然他厉害,三师叔又怎么会身陨呢?谁知道魔修入侵之际,他是不是袖手旁观,甚至煽风点火!”
“你!”
嫦姝捏紧秀气的指节,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怒到浑身都在哆嗦。
她六师兄亦在气头上,双目鼓瞪,带着些许狰狞神色,只差化作凶恶狮虎。
这时,一道冷然的眼色落在争锋相对的二人身上,寒厉从头覆盖到脚,令他们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立马收起锋芒,快速下跪磕头:“师尊息怒,是弟子逞一时口舌之争,甘愿领罚!”
徐清翊撇开眼,冷冰冰的目光落在浣灵道外死去的几只魔兽上,思绪不由往回拉扯,想起那人曾说的话:“我不像你,能为南华道舍生赴死,若明日又有什么蛇鼠之辈找上门来,全门派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
他早该想到的,那个人就是没有心的恶犬,哪里会管南华道的死活,是他当日因阳火一事心烦意乱,走得匆促,没为道门好生布局,才造成了宥虚身死魂灭!
葱白的手指狠狠绞住传息婴短,他体内寒怒上涌,挤满心房,眸里阴阴沉沉,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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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界游荡的苏纨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引起了何等争端,他现在更头疼自己身边这块甩不掉的「肥肉」。
或许是作为白虎的它在兽界是个稀有物种,时不时就能引来一些漫山遍野拿着兽气罗盘到处捕兽的道人。
他们要捕的是白虎,要杀的却是他,遂这家伙一来,可谓是给他积满了战斗经验。
看远处不知是哪个炼兽门派带着只独角火牛气势汹汹拦住他的去路,苏纨懒得算这是今日第几波来送死的了,火气一现,炽热布满方圆百里,令他们如置身烈火当中,吓得那群道士抱头鼠窜,唯独留下一只在原地嘶吼的巨牛。
好家伙,牛都不要了。
“今晚吃烤牛肉。”
苏纨打了个响指,正好他好久都没开过荤了,那南华道的膳堂简直不是人呆的,顿顿水煮白萝卜,野菜大面饼,青瓜麻谷疙瘩汤,半点儿荤腥都没有,美名曰保持灵体素净,与天地日月同生。
他今天偏要搞头牛吃吃,看他这灵体是怎么不素净的!
指尖刚冒出火星子,他那倒霉白虎冲过去挡在独角火牛身前:“道君,南华道门规第二百四十三条有云,门内弟子禁食荤腥。”
苏纨磨了磨尖尖的犬齿,肆意扯唇一笑,“南华道门规第三百七十八条,门内弟子不得与兽类结契,违者废尽修为,逐出道门。”
他面色阴鸷地瞪着他,“比起修为废尽,逐出道门,禁食荤腥又算得了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少年的面颊闪过慌乱,低下头闷声道:“这独角火牛并非恶种,只是受魇灵丹控制,遂性情凶狠,您若是非吃肉不可,我便去捉兔子野雉!”
“可笑,兔子野雉就不是兽了?”
苏纨想着这缺心眼儿老虎还挺双标。
“道君不知,这世上的兽类分两种,一种为自生灵识,大都长在兽界,能采补天地灵气以修炼,还有一种灵识未开,各界皆有,为维持万物秩序而生。我兽族遭人魔道三界恶意捕杀,日益稀少,遂想求道君放其一条生路。”
少年言辞恳切,端端正正朝他叩拜,额头重重磕在草地上。
真气覆住双目,苏纨果真见到不远处两道身形腹部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发挥惊人的力量。
他移步过去,发现这独角火牛呆呆愣愣,跟失了神智似的。他挥掌悬在其身,顺着方才那股力量探查,越靠近手心越发得滚烫,他收掌聚力,隔空取物,在少年惊愕的眼光下,一颗金黄的珠子从其身体里浮出。
与此同时,独角火牛全身放出绀紫色的光芒,夺目过后,它竟然从巨型牛变成了迷你牛。
啧,烤全牛变成了烤乳牛。
苏纨遗憾地感叹一句,顺便拿起浮空的珠子细细查看:这玩意儿能控制人吗?
他想问一问白虎,回眸时恰好看到这家伙目愣神呆,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
什么事让他这么惊讶?
苏纨放出灵识盖在他脑袋上,使用了读心术,少年的震惊有了答案——【这人竟然直接将魇灵丹取出来了?!亏他还苦苦寻了好久的螺惑丹!】
原来这蠢老虎每天在炼丹房转悠找螺惑丹,是为了清化自己体内的魇灵丹。
地上的独角火牛恢复了神智,见到他先是瑟瑟发抖,又拼命露出凶狠防备的模样,发出低沉的吼叫,企图吓退敌人。
“它怎么不会说人话?”
“兽类只有修成人形,才能说人言,不过修成人形很难,大多数的兽类都不会说人言,我与他同为兽类,遂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苏纨轻而易举地把小独角火牛拎到半空,来回摇晃两下。
火牛立刻泪眼汪汪,四肢疯狂扑腾,冲着少年叫了起来,苏纨用读心术听清了,它在喊:“阿杳救命!”
“你叫阿杳?”
苏纨不咸不淡地瞥了少年一眼。
少年的惊诧再度浮上脸,实在没弄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叫陆杳。”
“嗯,这名字的确比二狗好听多了。”
“……”
这人还真是没有一次把他胡诌的名字记清楚过。
他把小火牛丢进他怀里,顺手替他把体内的魇灵丹捞了出来。
魇灵丹落在手心的那一刹,眼前孱弱少年突然见风而长,从小小的个头变成了十六七岁的挺秀模样。
他发丝微微有些凌乱,浅金色的眸子里像盛了璀璨星光,怔怔地盯了他几秒,又下意识垂敛细密的睫毛,像是不敢多看他,音色干净如山泉与青石相击:“多谢道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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