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的人全身被火舌一圈一圈围着,只有一张不见血色的面容露在外面,很是虚弱。
苏纨过去时,这人面上添了一抹柔软的笑,眼带恭敬:“多谢殿主救命之恩。”
他正对他颔首,又见他发现他身边无旁人,两簇眉毛不由皱了起来,满面笑意转为担忧的神色:“殿主可在此见过陈妄师弟,这石阵诡异危险,他与我是一并来的,我担心他……”
“宁师兄。”
话没说完,陈妄已来到他面前,他眼眶里还有泪,眼球红红的,血丝还未消退。
宁璇生的目光在他身上有血迹的地方停留了几秒,再勉强伸出左手,取下挂在腰间的储灵袋:“你受伤了,我这里有伤药,你拿去用……你,你哭什么?”
面前的人眼泪「哗哗」地掉,他垂着脑袋,模样伤心极了。
“陈师弟,你别哭,我没事的,”宁璇生弯着眼睛笑了笑,试着安慰他,“真的,我一点也不疼。”
“手都断了,怎么会不疼呢?”
陈妄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嘴里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对不起,宁师兄,都怪我逞能,害得你手断了,是我不好……”
“陈师弟,我救你时就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你我既然都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又何必纠结于个中对错。对了,正好我想试试练左手剑,你会帮我的,对罢?”
他打断他,转移话题的同时,坚定的眼神定定地望进他血红的眼睛里。
陈妄捏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跪下拱手道:“从今以后,我会成为宁师兄的右手,与师兄同生死,共进退!”
“你做不成他的右手。”
耳边传来长昭殿主说的话,二人都不由一愣,齐齐朝他看去。
苏纨拂去围在宁璇生身上的火,火焰褪去后,躺在火中的人右臂完好无损,像是不曾断裂过一样。
“这……”
眼前这幕明显惊诧到了二人,待反应过来后忙欣喜道,“道君妙手回春,深仁厚泽,大恩大德,吾等没齿难忘。”
“莫要高兴太早,右臂只是暂时接上,要想治好还是得去找岳长老。”
他瞥了眼眼泪仍旧止不住的陈妄,无奈摇摇头。
“那,那弟子即刻带师兄回南华道!”
少年随意抹了把满脸的鼻涕眼泪,顺手就要御剑。
此时赤煊金光剑出,剑身稳稳拖起二人,浮于上空。
察觉到长昭殿主没有与他们一并启程的意思,陈妄与宁璇生互看一眼,还是问道:“殿主不同弟子一并回道门吗?”
“我还有事要办。”
莫秋折的残魂还没收齐,他得继续找那红鬼的老巢。
苏纨在他二人身上加了道护身咒印,防止他们在归途遭受侵害。
“那请殿主将赤煊剑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宁璇生为他思虑。
“我需要自会召它回来。”
他让他安心,又多看了眼陈妄,“你之前问我的话可有了答案?”
“嗯,这世上愿为弟子豁出性命之人,都值得弟子放在心头,万分珍视,”陈妄认真地点点头,“弟子要为他们活着。”
火红的剑光消失在远山,苏纨立在雾影里,手指摩挲着聚灵囊,低语:“你看,你教的好徒弟。”
聚灵囊在他手里发着暖融融的光,隐约间,他身边似乎多了道朦胧的虚影,那影子与他并肩而立,一齐看向两个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鬼界不愧被称为雾洲,不论何时都是大雾四起,根本没有日月星辰可言。
苏纨再次见到红鬼的时候,他都在鬼界溜达两日了,到了一个谷口前,身后就传来了「公子」的呼喊声。
他一扭头,自觉屏蔽了真气,那矮小精瘦的红鬼朝着他跑过来,一脸讪笑:“这两日公子过得如何?”
“还行,没死透。”
他粲然一笑,心里则想着这东西到底看透他身份没有,毕竟以凡人之躯,是很难在鬼界存活的。
“您莫要生气,之前出了些意外才将您给带丢了,小的这不是来接您了吗?”
它一副卑躬屈膝的形态,让他心生怪异,又听它道,“您画上的那人在等您呢!请随小的来。”
画上的人……看来是阿杳来了,总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心中防备不减,面上依旧笑眯眯地跟着它走。
往谷口刚行了几步,忽然刮起了邪风,红鬼咧着不整齐的牙诡异一笑,让他手心捏着一团火,只差给它燎了。
黑色的旋风卷着一人一鬼,眼前的道路更是看不清了,不知过了多久,包围着他们的风散去,眼前早已不见山影,入目只有一座跟山一般高的石窟。
石窟正中是一个巨型骷髅头,四周则是由圆柱堆成,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个骷髅头像活的,两个黑黢黢的眼眶正阴狠地盯过来。
红鬼带着他先渡过散发着绿光的河,进了最下侧的圆柱里,进来后别有洞天,内里竟是各种亭台楼阁,上头都挂着朱红的灯,就是木头灰沉沉的,有种腐败的气息。
顺着长廊一直走,廊下都是绿幽幽的水,直到走进靠南侧的小院,红鬼看了看上头挂着的灯,把他引到门前,神神秘秘地对他笑道:“就是这儿,他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自行进去,小的先行告退。”
不等他问什么,它就化为一团血雾「咻」地溜走了。
准备好了?
苏纨保持着十二分警惕,沉思片刻后才推开门,里面摆设正常,与武界客栈的装潢无异。
“阿杳?”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屋里并没有人回应。
等他下定决心走进来,身后门突然「哐」地自动关上了,他也不在意,径直往里走,掀开挂在内屋的翡翠珠帘,目光瞟到床榻后,人陡然愣住——榻上的男子容貌清绝似雪,鬓发如墨,白衣出尘,美得不似真人,就是那双青灰的眸里明显沾着翻天覆地的怒意和竭力压制的隐忍,因为他被白绸布反扣住双手,绑在黄花梨木床架上,大约是因为挣扎,发丝和衣衫都变得略微凌乱。
第52章 一损俱损
这红鬼是有脸盲症吗?
苏纨心里一阵万马奔腾, 瞟见放置在酸枝木平角条桌上的画后,走到桌前拿起画仔细看了下,他画的这张脸分明是陆杳, 怎么到头来坐在这里的人是徐清翊?
不对, 以徐清翊的修为, 是那红鬼想抓就能抓来的吗?况且……
他跟被绑住的徐清翊对上视线,那人敛下眼睫,别过脸冷道:“解开。”
苏纨目光落在把他手腕绑得紧紧的白绸带上,心里想着这是个什么法器, 能让徐清翊都难以挣脱。
他充满兴致地走上前,俯身细瞧那绸带,好像跟普通的绸布无异,用手摸一摸,就是上好绸缎的细腻质感,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遂他侧过头看向徐清翊, 在他耳边哂笑:“师兄,这区区两尺绸缎怎能困住你呢?”
徐清翊闻言眼帘轻抬,眸里寒波涌动:“你还没发现不对劲吗?”
目光碰撞的刹那, 他心骤然一沉, 迅即运转真气, 哪知体内空泛,如死海沉寂,感受不到任何气脉的涌动。
他匆遽折回门前,用力推门,奈何门纹丝不动, 被焊死了似的。
这狗东西是把他们骗进来当猪宰吗?
苏纨的脸蒙了层可怖的阴晦, 他闭眼沉思片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全身修为被压制下去的?入谷?渡河?进石窟?他竟半分都没有察觉。
他睁开眼睛,余光瞥向徐清翊:“你几时被它带到这里来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画的这幅画大概是被徐清翊做了手脚,不然这人怎么可能在这儿,他的目的跟他差不离,都是为了追寻莫秋折的残魂。
“两日前。”
那人再度垂下眼,默默攒紧了反绑在背后的双手。
两日前……不就是他假成亲「引蛇出洞」的那日吗?所以徐清翊跟他算是前后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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