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目力惊人,都看到陆停汐手里血玉中似有心脏模样的精魄在怦怦跳动,而当他放开手, 精魄跳动便骤停下来。鸿羽真人一怔,偏头去瞧郁楚辞手里那块, 血玉里精魄果真静如死水,毫无反应。
真真铁证如山。
郁楚辞并非与血玉血脉相连的共生之人。
那这血玉又是怎么落到郁楚辞手里的……就有待商榷了。
主殿里气氛还能维持,偏殿里却径直炸开了锅——
“哈,当众扒皮, 郁楚辞脸还要不要了?”
“陆小弟的血玉怎么会跑到郁楚辞那里,还被当成信物?”
“大宗门真是藏污纳垢,真希望一场大雨把这些龌龊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真是想不到郁首席会做出这样的事,脚趾头尴尬得能抠出一个洞府。”
“得了罢,早看出他装模作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道衍宗同门弟子则不敢置信, 就连原本义愤填膺的蒋曦臣也一时愣住了。
郁楚辞僵在原地,从指尖到小腿全都在微微发抖发颤,他不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开老底,大脑一片惊慌失措的空白直嗡嗡作响。
陆停汐从座椅站起身,杀意凝重:“血玉唯有在主人手里才会跳动,散发温暖形同暖玉,我小弟天生命格独特寒疾缠身,你偷走他的玉,不吝于杀他性命。”
蒋曦臣竟冲破了禁言咒,控制不住冲到主殿大声道:“郁师弟不会做这种事!”
道衍宗长老们脸色难堪,瞥了眼神色怔忡的鸿羽真人,惠济长老主动打圆场:“陆仙友,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依郁楚辞这孩子品性做不出偷窃的事,多半是巧合捡到了陆小弟的血玉。”
郁楚辞嗓音艰涩:“我的确是……捡到的。”他真是悔恨没有延迟结契大典,在当天鸿羽真人提出来的时候他表示了反对,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道衍宗弟子松了口气,蒋曦臣更是安下心来,一定是这样,肯定是郁师弟因缘巧合捡到了这块血玉。
其他宗门人则嗤之以鼻,通常作为结契信物都是有重要意义的东西,血玉一不是法器,二非属于郁楚辞本人,却被用来作为结契信物,说其中没有猫腻都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惠济说罢,给鸿羽真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这个做师尊的也说两句。
青光雪绽,青翎雁开。
雁翎刀架在郁楚辞颈上,陆停汐冷睇着他:“偷还是捡,全凭你一张嘴?”
郁楚辞大惊,他虽是小辈强者,但元婴与分神如隔天堑,后背冷汗淋漓惶然向后缩了缩,嘴唇不住哆嗦:“我、我真的只是捡到的。”
正在这个时候,鸿羽真人忽然开口:“不,你是偷来的。”
“师尊……”
郁楚辞悚然一惊,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下意识想去拉对方的衣袖,鸿羽真人却后退一步避开,他眼神冷却下来,斩钉截铁重复道:“你是偷窃来的。”
由于重逢时郁楚辞身上有血玉,也能说出知道他曾在三十三天医治,所以他当时就认定郁楚辞是曾经陪伴他的人。但他同样记得很清楚,那时他目不能视物,所以对其他感官记忆犹新,比如说……血玉那时是温暖的,依陆停汐说法只有主人才能让血玉温热起来,这说明那个陪伴他的人是血玉真正的主人,也就是陆小弟,而重逢后血玉一直冰凉刺骨,他之前并不知道其中门道,直到今日才明白自己彻头彻尾被欺骗了。
而郁楚辞当年说不定也在三十三天,所以才知道这样清楚。
这也就恰好证明他不是随手捡到,而是有预谋的偷窃。
摆脱了之前的好感加持,鸿羽真人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众人抬眼瞥向郁楚辞的目光顿时有了变化,道衍宗一众长老深感颜面扫地全都不出声了,而曾经把郁楚辞视作奋斗目标,芳心暗许众星捧月的弟子们臊得慌,面红耳赤,个个头都抬不起来。
蒋曦臣更是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心目中的郁楚辞不谙世事,品质高洁如莲,此时这样刻意经营出来的虚伪形象正在慢慢碎裂,取代而之的则是说谎成性,贪婪成性和自私自利。
他想到过去两人互动,郁楚辞是怎样若即若离吊着他,嘴上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给他希望,从他那里骗来灵器法宝,又转头毫不犹豫与鸿羽真人结契,他从未把郁楚辞往坏处想,本以为是郁楚辞性情单纯不懂这些,现在看来哪是不懂,显然是深谙其道!
这样一想,郁楚辞挑唆他对林秋白下手,肯定也是故意引导,甚至因为了解他的秉性,特意欲擒故纵得阻拦。
郁楚辞连一个废人也不放过,也要去嫉恨!
这个他一直疼爱的小师弟竟如此陌生!
蒋曦臣流露出骇然神色,不由自主的步步后退。
陆停汐为人粗中有细,大大咧咧却不鲁莽,在青庭峰上并未径直出手取人性命,而是刀尖一挑,挑飞了郁楚辞的帷幔。
郁楚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迫曝露真容。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吸声。
众目睽睽之下,那些鄙夷、厌恶、轻蔑的视线让郁楚辞如同被剥皮扒衣,他惨叫一声,蹲下.身体把脸埋在双臂和膝盖中间,浑身瑟瑟发抖。
此时他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皎洁高贵,仿佛又被打回了上辈子蝇营狗苟的原形。
陆停汐拾起那块血玉:“这玉归我,你们没有意见吧?”
陆停汐是陆氏人,鸿羽真人心中又有愧当然无法反驳。
此番丑闻众目皆证。
郁楚辞是公认的首席弟子,却偷盗狐岐山陆氏的血玉,还在结契现场被人家当场揪贼,如果循私,处理不好对宗门是极大的形象打击。平素有多偏宠郁楚辞,此时对他的厌恨就有多深。
潘觉长老生平最恨弟子败坏门风,狠狠一甩衣袖,冷面无情开口:“执法弟子何在?”待执法弟子应了,他道:“将人拖下去,送入寒冰牢中待日后公审!”
寒冰牢是道衍宗刑牢之一,在雪松峰谷底部天然玄冰洞渊,冰寒刺骨霜雪凌人,凡人坚持不到半柱香就要陨命,郁楚辞虽有元婴修为在里面地久天长也难逃折磨,特地用来惩戒大奸大恶之徒,时时刻刻如冰锥刺股,就是意志再坚定的人在里面不死也疯。
更何况郁楚辞还有被传染的寒疾,脸上还有毒性日益侵蚀的烂疤。
这样一想,似乎都与林秋白有关,可他也来不及细想。
若是进去一趟,半条命也就废了。
郁楚辞彻底慌了,他吓得魄散魂飞,也顾不上捂脸惊慌失措地往鸿羽真人那里扑去,嘴皮子哆哆嗦嗦,控制不住满腔恐惧:“师尊救我!”
他痛哭流涕希望让鸿羽真人看在往日师徒情份往开一面,保证往后谨言慎行,永不再犯,往后就在青庭峰孝敬鸿羽真人哪里也不去。
鸿羽真人怎可能应他。
不提若是偏袒他道衍宗颜面何存,就是他本人此时也是一腔怒火和痛苦。
他欺骗他感情,害他一腔热情空付,让他报答错了人。
就是为了一个心思歹毒自私自利的小人,他挖去了深情痴心待他的林秋白的灵根,让林秋白沦为笑柄谈资一夜白头。
现在回想起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初他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举动。
当年林秋白一心一意追在他身后,不仅为了搏得他的好感拼命增进修为,而且每回历练都不忘想着给他带礼物,当他重伤时还远赴蛮荒采药,归来时浑身鲜血淋漓修为还跌了两层,一幕一帧历历在幕。
那时的林秋白眼里只看到他,这样一颗真挚热情的心却被他丢了。
就为了这么个冒牌货,他永远失去了林秋白。
鸿羽真人手背绷起青筋,呼吸间蓦然变得沉重,肺部喘息时似乎能嗅到若隐若现的血气。
他未当场出手击杀,已是维持涵养和风度。
郁楚辞还希冀地望着他,其他人也等着看他的态度。
鸿羽真人睁开眼,冷睇着匍匐在地的人道:“你李代桃僵承他人恩情,本就无缘成为我宗弟子。”说着,心里琢磨着公审前还得把郁楚辞的灵根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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