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 已过上百招。
剑锋凝着万仞寒意,一剑石破天惊天地无光,荡开数道凛冽狂风将岩石和宫殿碾成粉碎,这是源自仙君的剑意, 驰疾烈风带着磅礴浩大的阵势, 让魔侍抱头鼠窜四散而逃。
“好!”
祝西烛不怒反笑,拔刀相迎。
他早已对林秋白其他师傅极其不满,既然有此良机不如一较高下, 也好让林秋白看看谁才配作他的师尊。
来得极好!
刀引风雷, 阴云从浩远天寰引渡而来,震耳欲聋的雷声似狂烈轰鸣,响彻酆都天地之间。祝西烛握紧魔刀,携风雷轰鸣袭向冰霜凛然的仙君, 所过之处雷霆万钧风暴集云。
四周山岳顷刻间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
天上地下日月无光,整个酆都所有凹凸不平的地方都被夷为平地,千里山脉也被削成平原。
两人一位是仙君,一位是魔君, 出手全都毫无保留势要把对方置于死地,山石崩摧石碎漫天飞舞,有如雪花潇潇而下。
整个万里酆都为之震颤。
酆都鬼蜮里的魔修、鬼修全都跑出来查看情况,这一看之下,云层里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随手一劈就让山河改道,大地轰鸣,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全都缩回洞府不敢探头。
……
魔宫坍塌了大半,唯独林秋白在的地方还完好无损。
他没有在意头顶打的难分难解的两道人影,而是把脑袋蒙在被子里脸颊憋得通红。
正趴着让祝西烛上着药,姿势本身就有些难以启齿,没想到寒临霄突然斩门而入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社死。
简直不能够抢救了。
他一直都把寒临霄当作敬重的长辈,当做师尊来看待,现在这样丧心病狂的一幕居然被他看到了!
怎么会这样!
林秋白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双腿夹着被子来回打滚。
整个宽敞大床被他折腾得皱皱巴巴,捂的时间久了脑子里有点缺氧,林秋白就把头探出来就着床头摆放的茶杯喝了口水。
脑海里却控制不住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他衣衫半褪裤子拉到膝盖,翘起伤处趴在祝西烛大腿上,林秋白又重新模拟了一遍刚才的场景,登时悲绝的心情更加灰败——
从寒临霄的角度,肯定能把刚才的风景看的一清二楚。
大半魔侍不敢逃离,全都站在魔宫废墟里,此时泪流满面战战兢兢向林秋白祈求:“大人,您快让两位大人停下来罢,再打下去酆都城都要崩塌啦。”
林秋白哪有功夫管他们,他现在满心就想远远离开。
祝西烛、寒临霄最好一个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他想早点忘掉刚才社死的场景。
…
无限剑锋遮天蔽日,隔千山暮雪烈雷苍空,酆都一时间漫天飞雪白雪皑皑,一时间又狂风暴雨雷霆万钧,所有人眼前白光黑雾相织,天地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妖兽魔物也各处大迁徙。
半天时间匆匆过去,双方全都没有停手的意向。
全修真界都有他的耳目,祝西烛早就知道眼前人身份,交手后才感慨不愧千年来独一人无情剑道大成者着实剑意霸道。而寒临霄则是在百招后才意识到此人就是酆都魔君祝西烛。
上清山乃上界圣山,极少掺合其他地方的事情。
酆都魔君此人他也确有耳闻。
行事凶残暴戾,脾性狂妄不羁,是彻头彻尾恣意妄为的魔,还是天生天魔之体愈战愈勇。
寒临霄千年无一敌手,能在纯阳剑下走过三招的人绝无仅有,只得一个云流玅。
而今还要添上一人。
两人都对对方稍有认知。
这场血雨腥风、旷日持久的激战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整整三天,整个酆都都处在痛不欲生的水深火热中,狂风暴雪雷霆车轮轮转,所有魔修鬼修包括妖物魔兽心惊胆战干脆全都藏起来,原本就光秃一毛不拔的魔域此时更是连在陆地跑的活物影子都看不到。
林秋白也睡了整整三天。
祝西烛和寒临霄上天打斗前都在他床边加诸了封印,石屑灰烟雪风雷电都触及不到他,但同样的他哪里也去不了,只得在床上咸鱼瘫,并拼命洗脑强迫自己忘掉之前尴尬的场景。
但越洗印象越深刻。
或许这就是命。
唯一让他感觉到略微宽慰的就是他终于有时间休息,前段时间他被困在祝西烛床上日日夜夜早就被掏空得一干二净,腰肾虚软,走起路来腿肚子都发抖,惨不忍睹简直不能够细想。
现在每日他就躺在床上不用被摆弄,醒来的时候腰腿也不会酸软发麻,某不可言说的地方感觉也好了许多,似乎已经恢复成原样,他每天茫茫然盯着辽远空缈的苍空一看就是一天。
额外的娱乐方式就是数飞鸟。
在时不时狂风暴雪加雷霆的特殊环境下,能够顶风出来找吃食的鸟都是果敢大无畏的勇士,可是整整三天他总共数到了两只鸟,其中一只飞到一半还被山体滑坡滚落下来的岩石砸在下面。
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飞鸟出穴。
直到第五天。
修士体力是无穷无尽的,寒临霄不同于祝西烛他天性沉稳冷静,在不相上下的情况下他并不想纠缠,视线落在魔宫残骸那处。
林秋白正在对着昆仑镜梳理头发还问昆仑镜:“昆仑镜,昆仑镜,谁是这修真界最好看的人?”
昆仑镜:……他好歹也是个神器,这段时间已经彻底沦为了彩虹屁马屁精工具人。
器灵心累,器灵叹气。
但他还是兢兢业业:“当然是您,秋秋大人。”
林秋白心满意足。
寒临霄收回视线,现在更重要的是带林秋白离开酆都。
纯阳剑意刺目雪亮好似长虹贯日,祝西烛舌尖顶住上阖,这道剑芒来势汹汹有如实质,他也不能等闲视之,凝神接下这绽光破空的一击。
然而待到光华敛尽。
眼前却并无寒临霄身影,祝西烛脸色骤变终于意识到什么,扭头朝魔宫望去。
林秋白正举着昆仑镜自问自答,身后遽然冰雪覆盖云雾绕丝,他转回头去,便见寒临霄踏雪提剑而来,如此想来刚才的举动肯定被他尽收眼底。
……为什么社死不能放过他。
寒临霄将手递给他:“过来。”
林秋白稍作犹豫,把手放在他手里。
寒临霄直接收拢手掌,将林秋白打横抱起,随手撕开酆都裂壁,转眼之间就已抵达重峦叠嶂云雾寥寥的上清山。
“白月!”
祝西烛来晚一步。
正准备穿过空间,被徒手撕开的裂壁已经缓缓合上。
祝西烛眼睁睁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双目赤红,周身滔天魔气将方圆千里绞成粉齑。
·
上清山。
万仞山巅,山岚旷迹,白雪皑皑,十二道梵钟轰鸣,声声振聋发聩,惊动了上清山上上下下下的人。
——莫不是老祖归来了?
他们皆想。
自从百余年前,老祖痛失爱徒后就在修真界长驻下来,许久也未曾回来过。
上清山终年积雪此时逐渐消融,草木复苏芳香沁人,涓涓流水从山溪淌下,似乎转瞬间就从冰封万里恢复了勃勃生机,这样的场景只有在老祖回归时才有展现。
掌门、长老们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事物,齐聚在山门处翘首以盼,面露期待。
杳杳磐声渐止,从苍中虚空处踏出一道身影,众人激动不已,齐齐俯首高诵:“恭迎老祖归来!”
万里浩瀚山川在脚下连绵,林秋白只觉得自己被抱起来,然后眼前的景色就骤然变换,从暗无天光血月永悬的酆都来到上界众仙云集的上清山。
上清山是上界圣山,上上下下全都是仙人,就是任意一个洒扫弟子也是修为高深,放在修真界也是万人敬仰的人物,但当他们看见踏过山川而来的身影,却登时欣喜若狂,喜极而泣顾不得仪态拜首下来。
寒临霄抱着怀里的林秋白踏空而过,其他人欣喜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围上来,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全都想离寒临霄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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