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个挺闲啊。”
赵高说:“我闲什么?我在出外勤。”
吴胖人还没进门就亲热地喊道:“二奶奶,你可来了。”
二奶奶高兴地回应着。
赵高和孙厚玉也进去跟二奶奶打招呼。
他们三个一来,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吴胖得知二奶奶摔伤了腿,说道:“叫我说,你当初就不该回去,你要在农场,保准摔不着。”
孙厚玉也附和道:“对对,奶奶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二奶奶笑着回应:“好好。”
闲聊一会儿,顾立春留下吴胖陪着二奶奶,他把孙厚玉和赵高叫到自己房间里,询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场里发生什么事没有?”
赵高兴奋地说道:“坏事没有,好事倒有一件。那个姓李的昨晚在自己家门口摔了一个大跟头,右腿骨折了,脑袋刚好撞在石头尖上,头磕破了。送到场部医院缝了十几针。大家都议论说,都怪他那天在劳改院说慌话冒犯了伟大领袖,这是老天在惩罚他呢。”
顾立春心中惊讶,个人崇拜都到了迷信的地步了?
孙厚玉笑嘻嘻地说:“顾哥,姓李的暂时没功夫对付咱们了。”
说起来孙厚玉能想到这招还是因为二奶奶,他一听顾立春说二奶奶摔了腿,脑中灵光一闪,于是偷偷地在李组长的必经之路上泼桶水,等水结成冰再在冰上抹层油,事情就成了。
顾立春点点头,他想起陈禹的事,又问孙厚玉:“对了,劳改队宿舍里还有空位吗?”
孙厚玉想了一会儿,才说:“女宿舍里宽敞些,有几个位置,男宿舍里好像没空位了。”
说完,他忙问:“怎么了顾哥?又要来新人了?”
顾立春不好明说,只能找个别的理由:“可能要来,你们忘了四场还有一批劳改犯没有移交呢。”
孙厚玉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他说道:“没事的顾哥,这事交给我。劳改队的院里还有空房,只是当时没拾掇好,我回去就跟建立一起收拾出来。”
顾立春嘱咐孙厚玉再收拾一间宿舍出来给新来的人住,同时再调几个老人去宿舍帮忙管理。这样,孟安京老袁他们那个宿舍正好空出来几个位置,留着给陈爷爷和陈禹住。
商量完事情,三人就出了屋,吴胖继续在客厅里陪二奶奶闲扯。孙厚玉跟赵高开始帮忙干活,收拾屋子、打水、洗菜,吴胖也跟着帮忙。
他干了一会儿活,就厚脸皮地问:“顾哥,你留我们吃晚饭吗?”
赵高一脸嫌弃:“你能不能别问得这么直接?”
吴胖白了赵高一眼:“不直接不行。顾哥最近请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怀疑是因为赵叔的原因,是不是他不让请的。”
顾立春让三人留下吃饭。不过这饭可不是白吃的,得干活。
他掌勺,孙厚玉打杂,赵高和吴胖跑腿。
赵高回屠宰场他爸那儿买了棒骨,从他哥手里顺来一只野鸡。
顾立春做了个野鸡炖蘑菇粉条,炖了一大锅棒骨汤,炒了几个素菜,这个季节的青菜不多,无非就是萝卜、白菜、土豆之类的。
赵志军还完车,顺便去食堂接了田三红回来,冬天食堂开饭早,5点多点就开饭。两人不到六点就回来了。
赵志军手里提着一兜子馒头烙饼和两个大饭盒,回来看到赵高吴胖三人,和气地招呼了一声。
但三人习惯使然,多少都有些怵他,打个招呼完事,也没人上前跟他多聊。
田三红过来跟二奶奶说话,询问她的伤势。
二奶奶很关心田三红的身体:“你感觉怎么样?还吐吗?”
田三红笑着答道:“这几天又好些,胃口也变大了。就是不太想吃肉,闻不了腥味。”
二奶奶道:“吃不了肉就吃素,你怀前面四个时,想吃肉也没有,孩子照样健健康康的。”
田三红道:“那倒也是。”
赵志军在旁边接过话:“还是得吃肉才有营养,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弄。”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也一起结伴放学回来,他们两家六个孩子,再加上陆明非一共七个,七个孩子一回来就像鸟群回巢一样热闹,孩子们都很亲二奶奶,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们说着话,顾立春大声喊道:“开饭了,摆桌子。”
大家一起动手把桌子和板凳摆好。吴胖和赵高他们端菜。
等到入座时,大家才发现桌子坐不下,毕竟两家大大小小加一起十个人,再加赵高他们三个,一共十三口人。
顾立春果断说:“我们四个一起坐小桌。”
他们拿了大海碗,每人盛了一大碗鸡肉炖粉条,匀了两盘菜,拿着馒头坐小桌吃饭去了。
赵志军说:“这饭桌该换了,等我忙完,做个大圆桌。二十个人也够用。”
……
二奶奶回农场后,不少邻居都拎着东西上门探望,赵高他妈送来两个猪蹄,说是伤哪儿补哪儿。陆大爷送来一副拐仗和一条羊腿。老梁的老婆年卫娟也抽空来了一趟,送来一篮子鸡蛋。
而老梁也终于找到机会跟顾立春说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小顾,我这几天一直想跟你说来着,总是被事情打断。是这样,前些日子齐科找过我几次,我们在一起喝过几回酒……”
顾立春听孙厚玉提过这事,他面色平静地说道:“齐科跟你是老熟人,你们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很正常。”
老梁面露苦笑:“要只是纯喝酒吃饭确实很正常。就是吧,齐科这人心思很深深,做事都是有的放矢,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一起吃过的饭加一起都没这几天多。”
顾立春不动声色地听老梁继续说下去。
老梁的话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他跟齐科是多年熟人,齐科又是他的老上司,必要的应酬他不好推辞,吃饭归吃饭,但他决不会做不利于顾立春的事情。
顾立春看着老梁深有感触地说道:“老梁,咱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了解你这个人,你这人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人正直有原则。我相信你,解不解释我都信你。”
顾立春不太担心老梁,这人人品可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能给对方更多的好处,老梁在他这儿受到重用,又刚得到提拔,现在是副科长。下一步,他当上副场长,老梁就能顺理成章 地当上科长。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利益才是根本。而齐科能给老梁什么?只要老梁的脑子清醒,就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顾立春的这番话话让老梁倍感舒坦,他动容地说道:“谢谢你的信任。我这边你尽管放心,出不了岔子。”
齐科拉拢他的事,他根本就不做考虑,结果显而易见:他跟着齐科好几年,一直都是科员。他以前倒没有抱怨过,觉得畜牧科本来就是冷门边缘科室,他也不指望能升职,一直安于现状。
直到顾立春的到来,他才知道,什么冷门边缘,一切事在人为。有的人就是有能力把冷门变热门。
他也是从顾立春身上知道,有的领导不但不会压制下属的能力和风头,还拉着你一起升职,因为人家能力足够强,不惧竞争。
他是脑子有病,才会放弃顾立春这样一个有能力有魄力有前途,肯提拔下属又不摆架子的现领导,去跟着妒贤嫉能、郁郁不得志的前领导。
老梁为人谨慎,他自信自己这边出不了岔子,但仍不放心齐科,便提醒顾立春:“咱们农牧科这边方方面面都要注意,齐科在咱们科好几年,对咱们科室门儿清,认识的人又多,万一他从别处下手也是个麻烦。”
顾立春在脑中把农牧科的人飞快地过滤一遍,办公室里齐科没办法插手,要插手也是从下面的职工打开缺口。猪场和水产养殖那边是重点,快过年了,大家对猪场和鱼场都充满着期待,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问题,五场的职工期望落空,会大大损害顾立春的声望,还会影响总场领导对他的看法。
想到这里,顾立春感激地对老梁说道:“老梁,幸亏你提醒我,我这就去告诉猪场和沼泽地那边的人,让他们务必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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