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立春虽然是新人上任,但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顾立春刚忙完一波,邓场和朱书记又要开会,他自然也得跟上,旁听并且做好记录。
今天的会议算是个小会,场办各科室的员工和生产队的大队长和统计以及仓库管理员和机务队的,加一起三十多个人。
会议主要由邓场主持,朱书记补充发言。两人的风格明显不同,朱书记说话细声慢语,开会前往往先来一段党章 和口号,中间说点内容。邓场是开门见山型的,等大家一坐齐就直接抛出大砖头一样的会议主题。
他今天抛出的主题是:今年要不要提前收麦子?怎样做好预防麦收期间的天气突变?
邓场的话音一落,大家便热烈地讨论起来。
有的说,不赞成早收麦子,怕影响亩产。
有的说,他们一直在关注天气预报,广播和报纸上没说今年有洪涝。
邓场皱着眉头说道:“天气预报准不准,你们应该深有体会;天气喜欢跟它反着来。而且就算天气预报说得对,那只是针对大范围的,别的地方是晴天,偏偏就咱们这儿有雨,这种情况也是经常有的。”
他今天的话比往常多,大家看得出来,邓场有意早收割。
五个生产队长有三个发对,特别是杜松反对得最激烈。
“邓场,要是早收割,咱们的人员都没部署好,机器也没准备好,我看这天气一直都是晴天,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邓场耐心跟他解释:“咱们五场地处农场最南边,麦子熟得略早些,昨天我去查看了,有几个地段的麦子可以收割了。咱们分地段收割,先收熟的。”
杜松还想再说下去,就有人暗暗扯他的衣服,杜松只好得先停下来,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朱书记慢腾胖地说道:“老邓,早收割,咱们没准备好呢。咱总得向总场打个报告吧,上面批准了,我们也好有底气是不是?”
邓场望着朱书记道:“老朱,你是五场的党支部书记,我是五场场长,安排五场的生产,是我们份内的职责,总场的事情多,不用事事都要申请报告。”
两人争执不下,这时候,王有成悄悄地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朱书记面前,朱书记面色一沉,突然看向一直在低头记录的顾立春:“小顾,听说,昨天下午是你陪着邓场去麦田,这个提议也有你的份?那好,你来说一说你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不通顺,修改一下,谢谢小天使帮我捉虫。
第67章 麦收(二)
朱书记此话一出, 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全聚集到顾立春身上。有的人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烧个窟窿。
王有成的小动作没有瞒过顾立春的眼睛,他的第一个想法,王有成怎么知道昨天晚上的事?难不成他在跟踪自己?不过, 眼前这种情况不容他多想, 他还得发言。
顾立春环视一圈众人, 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昨天我带着猪场的年轻人在麦田那边搭建凉棚, 毕竟那边离树林太远, 又没个遮挡, 到时大家歇息或是有人中暑都没个阴凉地方。”
顾立春的话还没说完, 杜松就跳出来反对:“顾同志,你这种做法不对啊, 你这不是助长职工怕苦怕累的思想吗?麦收是什么?就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我们收麦子时连腰都不舍得直起来,就怕耽误了麦收,你还去搭建凉棚。”
顾立春笑吟吟地看着杜松,说道:“杜同志,你是劳动模范, 身强力壮, 可你得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我们是要艰苦奋斗, 可得照顾一下其他身体不好的同志。我们农场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我们表扬先进和典型, 也要学会统筹兼顾, 让所有同志都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和关怀,这样才能发挥人民群众的积极性,我们要做到‘工作有朝气, 为人处事有人气。”
杜松气得咬牙切齿,这是说他没有人气?
王有成看了朱书记一眼,适时提醒顾立春:“顾同志,你还没回答朱书记的问题呢。”
邓场淡淡一瞥王有成,王有成身子不由得一缩,不过,他一想自己可是朱书记这边的人,料想邓场也不好拿他怎样,于是他又重新挺直脊背。
顾立春望向朱书记所在的方向,直接忽略掉他的脸色,清声说道:“我就是在回答朱书记的问题,不过,杜同志性子太急,不等我说完就先反对。
我接着往下说,我们在搭建凉棚时,正好遇到来巡视麦田的邓场,邓场关心职工的生活,就问问我家的情况如何。我汇报完毕后,顺便提起了我们村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那老人生活经验足,再加上关节不好,对天气变化比正常人敏感,他就说感觉今年麦收有可能会赶上阴雨天,因为麦收时节也是芒种时节,是雨季。再加上他总感觉最近关节不舒服。他已经向我们生产队的大队长提出建议,说要早收麦子。我们大队长据说也同意了。这算是我的一点提议吧。当然,邓场做为一直冲在生产最前线的领导,有自己的独特经验和判断。”
顾立春的话音一落,现场就像炸开了锅,他们刚才不敢直白的攻击邓场,但对顾立春就不用顾忌。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的向他抛过来。
还是那个杜松先嚷嚷道:“小顾同志,你的建议真是荒谬,就凭你村里老人的一句话,咱们就提前麦收。你们村老人是天气预报员吗?”
顾立春道:“我村老人不是天气预报员,可你也不是呀,再说就算是,就保证一定能准吗?只不过是早收几天而已,怎么就跟要了你的命是的?万一真遇上阴雨天,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吗?”
杜松大声道:“要是到时候没下雨,你能承担责任?”
顾立春掷地有声地答道:“我能。”没下雨不是更好吗?
杜松被噎得一时接不上话来,王有成接过话道:“顾立春同志,你倒是想承担,可是承担得起吗?”
顾立春微微一笑:“承不承担得起是能力问题,但是,是否愿意承担那是思想和态度问题。王同志,你要时刻以马列主义、领袖思想武装填充自己的头脑,加强思想和世界观的改造。”
杜松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他接着又来攻击顾立春:“小顾同志,你今年才多大?我们这些生产队的整天跟田地打交道,我们种地时,你还在挖泥巴呢。你不是听村里老人的话吗?你们村的老人没跟你说过那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
顾立春轻轻一笑,飞快地回击道:“所以,杜同志的意思就是,看一个人牢不牢靠就看他毛多不多?那照你这么说,人肯定没有山羊和牛靠谱,毕竟就算如杜同志满脸是毛,也比不过人山羊全身都是毛呀。”
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会场气氛陡然一变。
杜松急得满脸胡子都跟着跳动起来,“我不想跟你斗嘴,时间会证明谁对谁错。”
这时,白大姐适时地接过话道:“杜同志说得对,时间会证明的,而且时间也不长,也就半个多月吧。我觉得不如这样,反正麦子也不是一齐成熟,我们先收割已经成熟的。开始的时候,成熟的地号不多,我们不强制全体职工必须参与,是自愿参与,各生产队的职工有愿意的到我这儿报名。”
邓场微微点头,一锤定音:“就按白主任的话办。散会。”
朱书记一直沉着脸,这应该是自从上任来,跟邓场最大的分歧了吧。毕竟这段时间,五场都没什么大事,两人之间虽有争执,但表面上处得还行,不像总场那边斗争激烈。
邓场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强将手下无弱兵,白大姐做为他的得力干将,也是个急性子。
散会当天,白大姐就调来三辆联合收割机对最南边那块地开始收割,之后又安排职工手工收割。
自愿报名的人不少,像农牧科和猪场的职工几乎是全员报名。赵高这家伙是真拼,把全家都给动员过来了。赵家一家子个个身强力壮,营养又好,割起麦子来是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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