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走到床前,关心地问:“摔到哪儿了?感觉怎样?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查查。”
二奶奶连连摆手:“不用查了,卫生所的大夫来看了,说没有骨折,就是走路不方便,我歇几天就好了。”
顾立春掀开被子,查看伤势,摔的是左腿,小腿处肿得老高,上面还有一片淤青。
二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她这几天的饭菜都是邻居们轮流送的,其中左大娘一家出力最多。
二奶奶语气复杂:“你左大娘这人吧,怎么说呢,有时嘴挺碎,有时又挺热心,这次他们家没少帮忙,她儿子儿媳妇都是很不错的人。”
提起这人,顾立春也是一脸无奈,不过想起她对二奶奶的帮助,他还是挺感激的,有时远亲真的不如近邻。
二奶奶得知顾立春还没吃饭,就说:“家里什么都有,你自己去做点饭吃。”
顾立春问二奶奶想吃什么,她摇头:“我吃过了,你刘大娘送的豆面条。”
顾立春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大碗疙瘩汤,这大冷的天,喝一碗热汤,全身都跟着暖和起来。
他在屋里生了个火盆,屋子顿时暖和许多,反正乡下房子四处都是缝隙,通风好,也不担心二氧化碳中毒。
烤着火,顾立春顺便问起了陈禹的事。
二奶奶一提到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我刚摔倒那阵,他还来照顾过我呢。又是打水又是劈材的,还说要去农场跟你送信,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没让他去。没两天,县里那啥会的来了,把他给押走了。他爷爷奶奶急得要命,找你长明叔去打听,他临走时给了你左大娘的儿子一封信,让他去农场交给你。”
顾立春忙问:“那长明叔问出什么来了吗?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二奶说:“我身子也不方便,什么都是听你左大娘说的,也不知道真假,你左大娘说上面说陈家一家本来就是阶级敌人,随时可以抓他们,还需要理由吗?又说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住着好房子,村里人也不斗他们,跟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不符合他们的身份,要给他们换个更苦的地方改造。”
顾立春的心直往下沉,这大冬天的,再换个更苦的地方,两位老人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陈禹被抓,陈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陈禹做了什么来暴露了,他得弄清楚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顾立春站起身说道:“二奶奶,你先睡,我去看看。”
二奶奶也没拦着他,只说道:“你穿厚点,把我的围巾给戴上,不好看可是暖和。”
顾立春拿起一条蓝色围巾,一看样子就是姑姑买的,样子不难看,他往上脖子一围。
顾立春没有骑自行车,打着手电筒走路过去。
他来到自家的院门前,就见院里一片漆黑,四周悄无声音。
他轻轻敲了敲门,屋里没反应,怕人听不见,只好加大气再敲,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回应,“谁啊?”是陈爷爷的声音。
“我,顾立春。”
接着是拐仗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过了一小会儿,门开了。
陈爷爷和蔼地问道:“小顾,你回来了。”
顾立春关上门,搀扶着陈爷爷回去,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屋,说道:“咱们去小禹房间说话,你奶奶刚吃了药睡下。”
顾立春点头,他打着手电筒,点上煤油灯。陈爷爷扶着床沿坐下。
沉默了一会儿,顾立春问道:“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陈爷爷欲言又止,最后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再等两天,看看小禹能不能回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夜已深,顾立春也没有久留,只说:“我明天上午再来,你早点休息吧。”
陈爷爷颤颤巍巍地送顾立春出门并顺便去插门,走到门口时,陈爷爷迟疑半晌还是叫住了顾立春:“小顾,我看得出来,小禹很信你,喜欢跟你亲近,他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们老俩口受苦,小小年纪见过太多世间的阴暗面,他的性子又有些偏激,我担心我们老俩口不在后,他无人管束,无所顾忌,会走上歪路。到时,你能不能帮着劝劝他?”
顾立春心里想道,陈爷爷果然很了解陈禹,原本的剧情中,陈禹真的在陈家二老走后,彻底走上了黑化之路。
他诚恳地说道:“好的,陈爷爷,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劝他。不过,你们二老一定要保重身体。我明天去县里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托托人把他放出来。”
两人就此道别。顾立春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不由得闷闷的。
从陈爷爷的欲言又止中,他察觉到对方应该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只是为什么不愿意说?难道是跟自己有关?
他也懒得再想了,明天再说吧。回到家里,二奶奶还没睡,顾立春也没有多说,只说两位老人的情况还算稳定。两人闲聊几句,顾立春就回屋睡觉。
次日清晨,顾立春一睁眼发现都九点半了。他迅速起身,左大娘的儿媳妇都把早饭送过来了,还扶着二奶奶去了趟厕所。
顾立春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是要照顾你的,结果睡过头了。”
二奶奶慈祥地笑道:“你正长身体,多睡觉好。我看你挺累的,就没叫你。”
两人吃了两张杂面饼子,喝了一碗粥,顾立春说他要去县里看看,午饭前回来。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妈妈怀孕的事,又说:“对了,二奶奶,我妈又有了,赵叔陪她去医院检查过,确定是真的。”
二奶奶是喜出望外:“这倒是意外之喜,他们俩再生个孩子也好。”
顾立春笑着说:“二奶奶,所以你要赶紧养好身体,我妈和赵叔都得上班,还得指望你老人家帮忙看孩子呢。”
二奶奶道:“好,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就去帮忙看孩子。”
顾立春笑着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谁会嫌弃?”
吃完饭,洗完碗,顾立春骑上自行车先去家里看一眼陈爷爷陈奶奶,然后再去县里。
他一到自家院门前,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他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乡亲们看到顾立春回来,都热情地上前打招呼:“立春你回来了?是来看你二奶奶的吧?”
“哎哟,你又长高了。”
……
顾立春点头一一回应:“嗯嗯,是回来看二奶奶。”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院里挤去。
让他意外的是陈禹竟然回来了。
此时的他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无血色。陈爷爷在喂他喝水,陈奶奶抓着他的手,颤声唤着他的小名。
陈禹一看到顾立春进来,黯然的双眸复又明亮起来,他咧开嘴,冲他笑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全尾全须地回来了。我还因祸得福了,哈哈。”
笑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似的,头一歪,睡了过去。
陈奶奶听到陈禹突然没声了,顿时紧张起来,陈爷爷忙安慰她:“别担心,孩子没事就是困了,让他好好睡。”
顾立春站在床前,盯着陈禹看了一会儿,他接过陈爷爷手里的碗,用毛巾蘸了水把他干裂的嘴唇润了润,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之后再轻轻关上门。
看热闹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地离开,院子又恢复了安静。
顾立春默默地把水缸挑满,又出去运了几捆麦草和玉米秆回来,陈爷爷帮着烧火,他掌勺,熬了一锅粥,烙了饼子,还蒸了一碗鸡蛋羹。
做好饭,陈禹还没醒,顾立春还惦记着二奶奶,又赶回去做了午饭,当二奶得知陈禹平安归来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顾立春跟二奶奶商量怎么回农场,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坐自行车,得用牛车和驴车,他一会去大队看看,准备借一辆牛车。
让人没想到的是,下午的时候,赵志军竟然来了,还开了辆吉普车,虽然是旧的,但比拖拉机威风多了。
这辆吉普车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大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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