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捡起滚过来的球递给周溪泛。“她对谁都是这样。”
“好吧……”
周溪泛又回到发球的位置。
“还有一件事,我蛮好奇的。”
“什么?”
排球带着风飞向对面,周溪泛跑向网前,忽而一笑:“你都已经和那位断了,也没什么担子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那一大堆的兼职啊?”
碍于场上其他人,周溪泛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夏星眠知道,周溪泛问的意思是,为什么自己在脱离债务后还在拼命赚钱。
那个深埋在心底的理由,泥土下涌动的小芽似的,暗暗翻覆。
“因为……”
夏星眠憋得太久了,所有真话憋在胸口,简直让她快要发疯。
球飞过来时,她身为一个二传,直接跃起,将所有的憋闷都发泄在手腕,狠狠一扣。
所有人都没想到二传手居然会直接扣球,对面没反应过来,自家的队也吃了一惊,都面面相觑。
排球落在对方的界内,弹跳几个来回,慢慢滚到远处的铁丝网下。
夏星眠喘着气,放肆地露出一个弧度很大的笑,抬头看向周溪泛,额角闪着汗珠。
“因为,我想攒钱,给她买一对真钻的耳环。”
周溪泛愣了愣。
她在夏星眠的眼中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开心,夏星眠小时候获得市钢琴比赛第一名的时候,眼里都没有闪着这么开心的光。
那一刻,周溪泛觉得,好像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似乎喜欢一个人的过程,就已经很幸福了。
比赛结束后,场边的同学送来毛巾和矿泉水。
矿泉水带得不够,送到夏星眠的时候没有了,送水的不停道歉,夏星眠也不停地说着「没事」「没关系」。
周溪泛把自己的水递给夏星眠,夏星眠也婉拒了,说她看起来更渴。
“你不渴啊?”周溪泛也不客气,拧开盖子大口喝。
夏星眠看向远处小卖部,擦去汗,说:“我去那边买一瓶就行。”
话音未落,身边忽然递来一瓶没开封的冰镇饮料。
“学姐,这个……”
杨依珊怯怯地小声说。
“是你?”夏星眠这才认出她来。
杨依珊点点头,又抬高了拿着饮料的手。
夏星眠道了声谢,接过来喝。
杨依珊小心地问:“学姐,你没生我的气吧?”
夏星眠想起了上回的事,摇头:“我没有生过你的气啊。”
周溪泛嗤笑一声,对杨依珊说:“你学姐呀,就是个外头看起来冷酷无情的纸壳子,其实性格特别好,一点都不记仇的。”
杨依珊使劲点头,脸红着掏出两张票,一激动,差点戳到夏星眠的脸上去:“学姐,这个!”
夏星眠没接,先问:“这是?”
“我这周末过生日,我爸爸在长湖山上的温泉山庄为我办生日宴,我同学都去。我……我想邀请学姐一起来。”
杨依珊很兴奋的样子。
“这是两张温泉山庄的票,学姐可以带一个朋友一起,就上次那个大姐姐就行!”
杨依珊也觉得自己那天的话过界了,她实在不该对夏星眠的朋友评头论足。忐忑了好几天,才想到这个办法表示歉意。
周溪泛马上反应过来,撞了下夏星眠的胳膊,示意她收下。
“这不是拉近你们距离的好机会么?”
夏星眠盯着那张票,整个人却沉默了。
周溪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是夏家曾经最大的产业。夏星眠和夏怀梦从小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周溪泛结识夏家姐妹俩也是在这个地方。
然而,已经易主的山庄对夏星眠来说无疑是个伤心地。
“咳……”周溪泛尴尬地咳嗽一声,“要不……我看还是算了……”
“没关系……”
夏星眠平静地接过票,折起来,妥帖地放进口袋。
等杨依珊走了,周溪泛才小心地问:“你回到那个地方不会难过么?”
夏星眠嗫嚅片刻。
“应该会吧,故地重游什么的……”
她轻叹口气,忽然又笑了。
“可是刚刚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发现比起这点难过,能和姐姐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才是我更期待的事。”
第22章
我的醉生梦死
夏星眠揣着那两张温泉山庄的票,从学校揣到家,从家揣到酒吧,在口袋里都快攥烂了,还是不敢和陶野开这个口。
她实在是怕被拒绝,自己那颗可怜的小心脏最近已经够千疮百孔的了。要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却被无情拒绝,她可能得颓丧上好多天。
酒吧换了台新的琴,质量比之前好了很多。
可夏星眠没有余力为此开心。她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到换了新琴。
她心里藏着事,演奏也不专心,三首伴奏弹错五处,连乐感稀烂的赵雯都听出蹊跷。
“你干什么呢?”赵雯叫她下来,“不能弹别弹!”
夏星眠对于自己这种不专业的行为深感抱歉,离开电子琴低头说对不起,垂着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赵雯难得见孤傲的夏星眠这么乖巧,忍不住多骂了她几句。其实心里没那么气,她就是好奇夏星眠能乖巧到什么程度。
于是骂得越来越难听。
夏星眠一直不还口,手揣在兜里,攥着什么在发呆似的。
“赵姐……”
陶野从外面进来,微微笑着替夏星眠说好话。
“她最近有烦心事,不太在状态,你消消气,我回去以后会和她好好说。”
赵雯哼了一声:“陶野,你总这么护着她可不行。”
陶野替夏星眠道起歉来:“对不起啊。”
赵雯又看向夏星眠,见她还在走神,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拍桌子。
“喂喂喂!”
夏星眠懵懵地抬头,这才注意到陶野来了,马上站直,叫人:“姐姐……”
赵雯叉腰道:“你什么时候给你姐姐少惹点事?”
夏星眠:“我……”
陶野把夏星眠拉到身后,陪着笑:“算了,赵姐。”
赵雯指着夏星眠,凶神恶煞地说:“你今天工资减半!”
又扭头对陶野劝:“陶野,你不许给她零花钱,叫她好好长记性。”
陶野:“我没给过她零花钱……”
赵雯切了一声,摆摆手走了。“说你没养她,鬼扯。”
在酒吧众人的眼里,陶野和夏星眠俨然就是养与被养的关系,起初她们还解释,后来发现压根没人信,也就不解释了。
等赵雯走远,见四下无人,陶野才松下肩膀叹气,轻声问夏星眠:“要不要回家休息?”
夏星眠摇头。
陶野:“那我先去忙了。”
“等等!”
夏星眠抬了抬手。抬起一半时,犹豫了下,很小声地说:“我想抱抱你,姐姐。”
陶野沉默了一阵子。
她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摸夏星眠的头。摸着摸着,手指向后脑方向滑落,抚到后脖颈时,向前稍稍一揽,让夏星眠靠向她的怀里。
熟悉的淡淡香味又缭绕在鼻尖,银耳环摩擦着夏星眠的侧脸,带着冷金属的温度。
夏星眠很诧异陶野真的会抱她,毕竟这些日子陶野躲她都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姐姐……”
她指尖颤抖着,把手小心翼翼放在陶野的腰间。
可还没放两秒,抱她的人又倏地抽离开。
陶野后退了一步,扶着夏星眠的肩头,浅浅笑着:“好了。你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吧,调整一下状态,想回家的话可以自己先走,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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