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倔强地别过头,放下了抱着陶野的手,“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就算离开了陆秋蕊,我也一定可以靠我自己活下去。”
陶野淡淡地笑:“可是你离不开她不是么?”
夏星眠反问:“我为什么离不开她?”
陶野抿住下唇,不说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离不开陆秋蕊呢?
夏星眠忽然觉得好笑。
其实她本来不用还这些债的,按法规来说,只要她不继承遗产,那么父辈的债务也不会转移到她身上。
夏家已经破产,根本就没有遗产留给她。她当初愿意承担这些债务,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道德良心。
虽然她当时都还是个孩子,但她更不愿那些本来就过得很苦的工人吃这个闷亏。毕竟,博弈失败的是资本家,被欠钱的人并没做错什么。
——可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那年,她亲自操办父母葬礼、处理债务转接时,甚至连高中都没毕业。
大不了放弃承担这些债务。这些年她把她最骄傲的尊严都扔在脚底下踩,已经还了那么多的钱,她不欠谁的了。
夏星眠终于做下了这个决定。
她再次掏出手机,这次直接拨打了陆秋蕊的号码。等待音只响了一声就被对方接起。
陆秋蕊的声音里明显含着点笑:“原来你还知道给我回……”
“陆秋蕊……”
夏星眠打断她。
“我们彻底了断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传来沙哑的声音:“你以为你离开我,能活多久?”
夏星眠一字一句地说:
“我就是死,都不会再向你低头。”
话落,夏星眠斩钉截铁地按了挂断键,直接把陆秋蕊和唐黎的号码拉黑删除一条龙。
等她删完,手心里都出了汗。可删完的那一刻,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三年了,她从没感觉这么轻松。
长长地舒了口气,夏星眠一回头,看见陶野还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姐姐……”她十指攥紧,又开始紧张,“你……你在……”
陶野忽然偏头,微微一笑。
“我在想——”
她沉吟着,若有所思。
“以后要开什么店比较好呢?”
夏星眠愣了愣,随即失笑,才僵起来的骨节又缓缓放松下来。
她们并排走在一起,继续这条回家的路。
伞下,年轻的女孩声音响起:“姐姐想开什么店?”
“唔……要不咖啡店好了。”
“为什么?”
“有点想看看你穿女仆装的样子。”
“?”夏星眠的耳朵尖马上红了:“我没有说以后要去你店里啊!”
陶野蹙起眉,很失落的样子:“诶?不来吗?”
夏星眠:“我……那我不要穿那个。”
陶野笑了笑,迎面吹来的小雪花拂过她的鼻梁,在那颗小小的痣上吻过。
“开玩笑的。”她语调温柔,“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她的眼睛像浸在温润的水里,细细的涟漪漾开,携着微微失神的目光,像是已经在幻想那些很久以后的事。
就在这一刻,夏星眠偷偷盯着陶野的脸,看着她颊边还未融化的碎雪,突然很想给她一个承诺。
承诺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后,依然会在她的身边。
可心里万般思绪,涌到嘴边,只化成一个钝钝的:“我……”
再说不出下文。
“嗯?”陶野转过头,“你说什么?”
夏星眠红着脸看向别处,一紧张,急于掩盖自己的心思,竟一时胡说八道起来:“我、我又不是只能在咖啡厅穿女仆装。”
陶野顿时挑起眉,耐人寻味地看着夏星眠。突然,凑近了,躲着行人的视线,凑到夏星眠耳边,吐息的温热气息像毛茸茸的猫爪骚动:
“那……今晚试试?”
第19章
怀梦
陶野当然不会真的叫夏星眠穿什么女仆装,她没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家里也根本没有那种衣服。只是她玩笑般的这句话,叫夏星眠年轻的心躁动出一整晚的难眠。
二十出头的年纪,初尝过人事,一切都新奇,一切关于那种事的想象都那么让人入迷。就算是夏星眠这么冷静骄矜的性格,也难免陷于这种人类本性。
躺在床上,白天的琐事,和平时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纠葛,都不再入梦。
梦里只有她,和她心底里最渴望的那个人。
凌晨时夏星眠才模模糊糊睡着,梦见她和陶野真的开了一家咖啡厅。陶野是老板,她是唯一的那个员工。
梦中,那是个工作日的午后。
阳光从落地窗暖暖地照进来,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咖啡在手边都凉透了,他们还只顾着看笔记本电脑,一心一意工作着。
她在收银台,统计上午的零钱现金。陶野走过来,支着下巴看她,平常地和她聊天。
聊着聊着,陶野忽然在柜台的遮掩下悄悄伸出了手。夏星眠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腰上系着一条女仆围裙,围裙表面忽然窸窣起伏。
偏偏那作恶的人,还面色如常地和她聊着店里的账。
又来了客人。
夏星眠撑着柜台面,强忍着发软的腿,尽量让自己说「欢迎光临」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陶野还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她旁边,瞳孔的颜色在阳光里润成了浅褐色,耳垂上,一双银色耳环微微晃着。
多重刺激下,夏星眠一阵哆嗦,猛地睁眼。
午后的咖啡馆变成了清晨的天花板,她这才意识到刚刚全是梦。而自己浑身是汗,鬓边的碎发全湿了,胸口的那颗心发疯一样跳着。
她吞了吞口水,喉咙干涩刺痛。恍惚着,她往身边看去,见旁边陶野的被子已经叠好放在了枕头上,人应该是起床了。
虽然陶野没在,但她的心头还是涌上一阵羞耻感。
夏星眠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动作时明显感觉到自己黏糊糊的。
她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把脸埋进去,好好清醒一下。
“呼……”
不对啊。
这么早,才六点多,陶野去哪了?
正发呆,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对于这种系统没有过滤掉的陌生号码,夏星眠一般都会接起来听听看,因为有时候可能是学生会的一些学弟学妹。
她把电话放在耳边,礼貌地:“喂?”
唐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夏小姐……”
夏星眠握手机的指尖僵住。
“真没想到,你这次做得这么绝。”唐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知道陆总发现你删掉她的时候什么反应吗?”
“我不想知道。”
“她坐在那里,阴沉沉笑了好半天。”
“……”
“你很清楚吧,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气到发笑。”
夏星眠觉得有点烦躁,说:“我清不清楚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和她已经到此为止了。我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唐黎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
“你住在陶小姐的家里,对么?”
夏星眠怔住。
唐黎:“我知道,你和陶小姐背地里有牵连,这一点都不难查。但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陆总。”
夏星眠艰难地咽下唾液,“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想要威胁你……”唐黎叹气,“我跟你没有仇,夏小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在意陶小姐这个朋友,就不要总是做些任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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