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汪霁眉心微动,因为有位女士扬手去碰那牡丹花,正款款走到他身旁。
音乐声太吵,在汪霁被汪蕤拉走后,符苏就移步到一旁寻清静,酒台上摆满了酒液,唯一不含酒精的是柠檬水,可大概是为了解酒,里头混了很多蜂蜜,甜齁齁的黏嗓子。
符苏对着一旁的服务生说了两句话,小哥虽然面露讶色,但还是点头:“您稍等。”
接过服务生端来的玻璃杯,符苏刚要在混乱的人群中央分辨出汪霁身影,手中的杯子被人碰了一下。
他侧过头,面前一头波浪卷发的女士问他:“帅哥,一起喝一杯?”
杯子都碰了,符苏举了举杯子,依言抿了一口。
卷发女士又道:“帅哥你哪里高就,也长居杭州吗?”
“不,”符苏说,“在山里,务农。”
女士噎了一下,但看他神情不似作假,思考几秒后恍然道:“哦——我懂了,现在山居赛道确实也很火。”
她懂了,符苏没太懂。
女士又发问:“怎么样,你这赛道好变现吗?其实以你这条件什么赛道都能红的,我粉丝其实也不少,咱俩交个朋友?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她说着拿又长又亮镶满了钻的指甲戳着手机屏幕:“加个微信?”
符苏没说话,也没拿出手机,但眼睛还是礼貌地回望她。
女士动作顿住,对视几秒后她叹一口气:“我猜你现在在想要怎么拒绝我才能让我不那么尴尬。”
符苏笑了笑,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
“行吧,”女士也挺洒脱,“就知道你这种级别的帅哥肯定很难被人拿下。”
碰过杯,她仰头喝下一口酒,视线移动间她注意到符苏的杯子里盛着的酒液,有点好奇:“我也不懂酒哈,你这……看颜色像红酒,看泡泡又像香槟,这是什么特制调酒吗?”
酒台上一共只摆着香槟和红酒,没说能特调啊。
符苏面不改色晃了晃杯口,都不是,他的病不能摄入酒精,杯子里装的是无糖可乐。
而汪霁和汪蕤跳完一支舞,眼见着符苏在和人交谈,他没有立刻上前,好容易在周围舞动的人群中晃荡出一条路,视线中有只酒杯正摇摇欲坠,他下意识收紧指尖稳住杯柄,紧接着怀里凑上来一个……微醺的青年。
汪蕤话只说了一半,并没有告诉她一看就是个直男的堂哥,她身边的姐妹并不只是姐姐和妹妹。
灯红酒绿,怀里的青年跳得很嗨,喝得也很嗨,人群中太挤闹,没办法,汪霁把人先从怀里拉开,然后搀着对方的胳膊把人带下舞台。
“你还好吗?”他把人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对方年纪看着没那么大,他就多说了一句,“你是和朋友一块来的吗,别喝了,让你朋友待会儿送你回家吧。”
他心里觉得不行,热闹是一回事,万一喝多了不能保障宾客安全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想招来位服务生帮忙看着对方,自己去和汪蕤嘱咐两句。
却没想青年扯住他衣袖:“这么热闹还回什么家啊,我在楼上开了间客房。”
“那我让服务生带你回房间。”
青年手没松,仰头看见他面庞:“嚯,哥哥,你还挺帅的。”
“……”汪霁对这叠字有点接受无能,但还是道,“谢谢。”
“而且你看起来好像也不太直。”
话题转移的未免太快了,汪霁无声了。
青年本是见色起意地试探,这会儿笃定道:“果然不直!”
“也不是……”汪霁不知如何是好,明明他站着,对方坐着,却有一种被人审判的压迫感觉,他不是没见过gay,也不是没接触过gay,听说gay之间都有雷达,他不敢想对方的雷达准不准。
弯吗?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弯。
直吗?他现在到底算不算直?
这也不是能思考问题的场合,还没等他想个明白,面前的青年再一次语出惊人道:“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啊?我看看我们俩有没有可能。”
真的好吓人。
汪霁又震惊又无奈,被拉着的手腕都发麻。
对方年纪小,他先劝道:“你喝醉了,这样真的不太安全,还是让服务生带你回房间吧。”
他希望对方年纪尚小要学会保护自己,对方却执拗着问:“难道是0.5?”
汪霁当了三十三年的直男,实在不太懂他们gay之间的专业术语。幸好,对方同行的朋友终于注意到这边,朋友是个姑娘,看起来还算清醒,一边和汪霁道谢一边扒拉着青年的下巴给他灌下一杯解酒的柠檬水。
汪霁关心了他们两句注意安全就要走,可衣袖还被人拽在手里,喝醉酒的人没有理智可言,固执地向汪霁要一个回答。
情急之下就当是哄小孩,汪霁俯身在他耳边,吐露出实情:“抱歉,我上面下面都不太行。”
在对方“卧槽原来你阳痿”的惊讶神情中离去,清瘦的身影上像压了千斤,汪霁觉得自己脸上像有一片火烧云。
走出大厅外,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内里的一片沸腾,耳边重归于静,汪霁靠在走廊上呼出一口气。
右转走向洗手间,脑内思绪万千,他走到洗手池旁沾湿双手抹了把脸。
盯着流淌在手背上的透明水珠,他陡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会不在,不是拖延就能够完满,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人人都是理论家,可理论和实践中间隔着太远,隔着很多的勇气,隔着很大的决心,还隔着未知的结果,隔着有可能的失败。
手掌移开,水声停,汪霁展开双手烘干。
脸上薄红已褪,他刚转身要走,洗手间外有人推门进来。
他抬眸,脚步顿住,来人是下午喊住符苏的那个摄影师。
第32章 毛豆蒸臭豆腐
再回到大厅,符苏还是倚在那个角落,身旁的那位女士已经走了,汪霁走上前说:“先回房间?”
符苏抿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可乐:“合适吗?”
“没事,”汪霁说,“都八点了,等这里结束估计要通宵。”
长辈们早已经离场,别说他姑奶奶和姑姑,就是他堂弟也早就溜了,要不是汪蕤拉着他跳了支舞,一个小时前他就准备拉着符苏走了,他怕现场乐队声太响,符苏耳朵会不舒服。
两个人回到楼上的房间,刚才在厅内灯光太闪看什么都不清楚,这会儿符苏看着汪霁衬衫领口前的那点看不出是什么的痕迹道:“你先去洗?”
汪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小块疑似化妆品的污渍,这个高度,可能是刚才拉着他不放的那位醉酒青年。
他说:“大概是和汪蕤跳舞时蹭上去的。”
其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他现在非常敏感,想到那个青年就会想到两个人的对话,想到那短短的几句话他简直要坐立难安。
拿着睡衣毛巾进浴室,水温微热,汪霁在花洒下冲洗许久,身体微微发热,最后连心尖都发烫。
他在朦胧水雾中第一次肯面对自己的心意,却不敢去想对方,他一直都有些回避亲密关系,此刻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揣度,在这段关系中,那些他记忆里深刻的点滴,会不会是他的误以为。
浴室的门被轻敲两声,汪霁关掉花洒扭过头,水珠淌在身上,他扬声道:“怎么了?”
符苏印象中汪霁今晚只浅抿了半杯红酒,但浴室里水声响起的时间实在太长,他说:“一直不出来,怕你在里面晕过去了。”
听见声音就放心了,他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汪霁穿着睡衣走出来,他冲热水冲得太久,皮肤都被烫红。
他坐到床边擦头发,符苏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他问:“是玩两天再走吗?”
符苏转头看他:“啊,不是要逛公园?”
“还真逛公园啊,”汪霁说,“怎么着也看看景点吧,来的那天那个司机师傅不是说了么,去西湖赏赏景,再去灵隐寺上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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