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早饭,听见声音,汪青说:“我爸回来了。”
汪绍军把车停好,从车窗里探出头:“烧锅佬还没来?”
他老婆李润香放下筷子上前帮忙搬东西:“人家说了九点来,现在才八点不到,都说了还早不着急,你看你早饭都不吃就往外跑。”
汪绍军闻言嘿嘿笑:“今天大日子嘛,怕耽误了。”
他母亲在吃面条,早上特意为她煮的长寿面,牙口不好,她一根一根吃得很慢。
看着儿子儿媳从车上搬下来那么多菜和肉,她说:“买这么多,浪费钱。”
汪绍军回头冲她笑:“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再讲了,中午村里人专门跑来给你过寿,你不弄点好菜招待人家?”
老太太干瘦的手捧着碗,闻言道:“那还是要让大家都吃好。”
九点钟,汪绍军请的上门做席面的厨师来了,周围走得近的邻居亲戚也都陆续跑来帮忙,男的负责抬桌椅,女的凑在一块择菜洗菜。
村里办席面都是这样,大家互相帮衬习惯了,都不用喊,到了你家里办席的那天,周围人有空的自己就来了。
汪叔汪姨也来了。汪姨在帮着削一篮莴笋,李润香进厨房烧了水,出来给大家分茶。
她把茶水递给汪姨,问:“芳姐,奕扬今天能回来吗?”
汪姨说:“来,他三奶奶八十大寿能不回来吗,我昨晚就和他说了,他说开席前一定到。”
汪叔和汪绍军是堂兄弟,两家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李润香又问:“那汪老爷子家孙子可来啊?那孩子真好,上次绍军去他家送货,他又给拿烟又给拿糕饼的,烟还可贵,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小霁啊?小霁是好,”汪姨笑着说,“他应该也来,他那孩子懂事,我前天和他说过,他肯定记着呢。”
村里人家红白喜事办席不像城里会递请柬,不大的一点地方,消息递出去就完事了,毕竟是要随礼,不好上门喊着别人来。
也因此吃席的座位很随意,每家院子里也就摆得下四五张桌子,人来的少就坐宽敞一些,人多就挤一挤坐紧凑些,办席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乡里乡亲们凑在一块吃吃喝喝热闹热闹,其他的没那么多讲究。
汪霁和符苏骑着小踏板到门口的时候,汪绍军家的院子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两个人一走进去就引来一圈人的视线。
本来嘛,两张英俊的那么突出的脸,谁不爱看?而且还都不太眼熟,更得多看两眼,再嗑着瓜子互相问一圈。
“谁家的啊?我都不认得,感觉没怎么见过。”
“就是,又高又帅,也不知道结婚没有?”
“咦,后面那个不是符老爷子家的大孙子吗,从国外回来的,去年他家装修房子,我和我家那个去做工,一天给不少钱呢,大气!”
……
顶着众人的视线,汪霁和符苏走到礼金台前。
村里办席都会在进门处放一张桌子,来吃席的人报上姓名,交上礼金,谁谁谁随礼多少钱,由主人家自己请两位信得过的人来帮忙记账。
汪霁先递上红包,报出自己名字。
礼金台后面坐着一位老人家,听见名字抬头看他:“世文家的?”
世文是汪霁爷爷的名字。
汪霁点头:“是。”
老人因此多看了他两眼,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嘴里念道:“长这么大了,好,好啊。”
等到了符苏,因为这姓太特殊,老人又问:“符老师家的另一个小子?”
符苏没听懂,汪霁和他说:“这老人家认出你是符爷爷家的孙子,在问你呢。”
符苏于是也点头说是。
老人看着他又念了几声好。
送过礼金要先去看寿星,汪老太太刚换过一身新衣服坐在中堂,汪霁带着符苏走过去说了两句吉祥话。
汪霁倒还好,符苏说的普通话老太太不太听得懂,但还是很高兴,干枯黢黑的手拍着他们手背,笑得亲切又慈祥。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太认得人,只高兴今天人多热闹。旁边的李润香倒是很惊讶,拉着汪姨说:“怎么符老爷子家的孙子也来了?”
不是不欢迎,办席本来就希望人多,人越多越有面子,她只是压根没想到符苏会来。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正嗑瓜子唠嗑的婶子也看过来。
汪姨说:“那孩子叫符苏,也可好了,可能是小霁喊他一起来的,他和小霁熟。”
她现在知道了符苏的病,怕待会儿有人叽里呱啦地找符苏讲话让他尴尬,又补上一句:“就是听不懂我们这儿的方言,所以话不多,你们和他讲话都慢一点。”
旁边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人家从小都说洋文和普通话,听不懂我们说话也正常。”
汪霁和符苏打过招呼走到院外,汪奕扬早就看见他们,坐在墙角处冲他们招了招手。
两个人走过去坐下,汪霁的位置正对着太阳,符苏伸手拉着他的椅子,把人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汪霁没什么反应,只侧头看他一眼:“嗯?”
符苏说:“晒。”
汪奕扬早就听他妈说起过这两个人现在很熟,汪霁还带着符苏在自己家里吃了好几顿饭,使得他爸妈一提到符苏就赞不绝口,但此刻见他们俩相处地如此自然又熟稔,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行啊你,”他凑到汪霁耳边,“隐士高人爱丽丝都让你拿下。”
“滚。”汪霁直截了当。
汪奕扬笑了笑,歪头冲符苏伸出手:“汪奕扬,汪霁发小。”
他说着又指了指远处的汪叔汪姨:“那是我爸妈。”
符苏回握。
汪奕扬这位置是个小孩窝,周围一圈板凳上坐着的全是小孩。
汪霁对面是个小女孩,见一下走过来俩挺帅气的大哥哥,正悄摸往这边看,汪霁伸手点了点她头上的蝴蝶发夹,说:“这么漂亮啊?”
小女孩羞涩地笑了笑,挺开心。
还未开席,屋里屋外大家都在聊天,汪青端着水壶满院子的添茶倒水,看见汪霁和符苏忙端过来两杯茶。
“哥。”他先递给汪霁。
待汪霁接过,他又递一杯给符苏,语气惊喜又亲近:“符苏哥,你今天也来啦?”
符苏朝他点了点头。
汪霁有点意外。
符苏向他解释:“之前见过。”
符苏家院子施工的时候,村里人去干活都是按天算钱,国庆长假那几天,汪青想着赚点生活费给家里分担一点压力就去干了几天活,有一天赶巧碰上符苏第一次来云岭,十几岁的小孩本身对车就有着天然的兴趣,更何况汪青学汽修,和车关系紧密,了解的也更多一些。
他当时看见符苏那辆改装越野惊喜的不行,眼睛都转不开,中午吃饭都凑在车边吃,符苏那天本来看看房子就要走,见他那么喜欢,又没成年还没驾照,就开车带他去周围兜了几圈,还嘱咐团队照旧给他结了那天的工钱,给汪青感动地不行。
这边汪奕扬和汪霁在聊天,旁边有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走过来,头上挑染了几缕黄毛,应该是和汪奕扬很熟,黄毛趴到汪奕扬背上和汪霁说话:“鸡哥。”
汪霁听见这称呼愣了愣:“啊?”
汪奕扬往后甩他一巴掌:“哥就哥,什么鸡哥,霁那是第四声,书怎么念的?怪不得你爸刚才说你这次月考又是倒数。”
黄毛嘿嘿笑两声,被打了也不生气,搓搓胳膊坐到汪奕扬旁边:“霁哥,我妈说你现在不在上海上班了,回老家躺平种地了,真的假的?”
汪奕扬“哟”一声:“你妈还挺时髦,还知道躺平这词呢?”
黄毛笑:“她抖音上看的。”又问汪霁:“霁哥,是真的吗?”
汪霁点头:“嗯,是回来躺着了。”
黄毛羡慕非常:“啊,哥你这也太爽了!我也可想躺平了,念书烦死了,你一念了研究生的都回来种地了,我干脆也直接回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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