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落到脸上,汪霁闭了闭眼,低下头,他说:“浪费了一双鞋。”
符苏也低头看了看:“没浪费,洗洗还能穿。”
又问:“你把靴子放哪儿了?我早上起来没看见。”
汪霁说:“放墙边狗看到了总咬,怕它咬坏了,我放到后院去了。”
“嗯,下次知道了。”符苏换下鞋子,汪霁伸手要拿去洗,符苏没给他,三两下刷掉鞋底沾着的泥块,把鞋放进水里泡。
他以前常这么处理登山鞋,泥渍放水里泡上几个小时才洗得干净。
重新洗了遍手,他转身往屋里走。
快进门的时候他回头看汪霁:“我上去洗个澡,你还在花园里坐会儿?”
汪霁摇头:“不坐了。”
上楼梯的时候,符苏问他:“起来吃东西了吗?”
汪霁又摇头,意识到符苏走在前面看不到,他说:“没,刚起来没一会儿。”
符苏说:“冰箱里还有昨晚的提拉米苏,你把那个吃了吧。”
静默一阵没听见回答,他又说:“不想吃那个还有麦片,牛奶没了,你可以蘸着酸奶吃。”
家里的麦片是全麦脆片,汪霁平时说难吃没味道,吃的时候总要蘸着牛奶。
隔着两节楼梯的高度,汪霁眼前就是符苏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很长,微微握着拳,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眨了眨眼:“我吃提拉米苏。”
第18章 芝麻包子
符苏冲过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汪霁正好舀下他那半边提拉米苏的最后一勺。
冷藏了一夜的提拉米苏入口更加香甜绵密,他拿纸巾擦干净嘴唇上的可可粉说:“给你留了一半。”
符苏周身都带着清爽的水汽,他们两个人都不太喜欢用吹风机,洗完头发都是用毛巾擦到不滴水,然后等着自然风干。
他在汪霁对面坐下,没说什么,拿起另一支勺子舀了一勺,用的左手。
汪霁看他右手裹着毛巾,以为是他擦完头发顺手缠上去的:“给你懒的,毛巾给我吧,我放脏衣篓里去。”
他说着伸手去拿,碰到后才发现毛巾是潮的,热的。
他抬眼看向符苏,符苏说:“不用,我待会儿自己放过去。”
汪霁没说话,他低头看着符苏的右手,突然抬手握了上去。然后他就感受到了毛巾的热度,也感受到了掌下的手腕在微微的颤抖。
符苏停下动作看着他。
两个人视线相对,汪霁眼里透出些担心:“你手腕不舒服?”
他想到刚才上楼梯时,符苏的右手就已经在身侧松握成拳。
符苏说:“有一点,不碍事。”
“是挖排水沟时扭到了?”汪霁微微皱眉。
“不是。”
汪霁皱起眉的时候,眼头微微眯起,平日柔和的弧度变得更加柔和,不显得凶,反而更软和几分。
符苏说:“真不是,老毛病了。”
“那也是因为挖排水沟使劲了才会犯,”汪霁有点自责,他是非常体贴又体面的一个人,但此刻这种自责在符苏面前表现成了一点更亲密的埋怨,“知道自己手腕有老毛病为什么还跑去拿锄头挖沟啊?”
“嗯,我不挖,”符苏拿勺子戳着提拉米苏,“等你起来去挖,地全淹了,两个人都不用再吃蔬菜了。”
汪霁说:“地淹了可以去乡里买着吃,也能让县城的超市上门配送。”
“歇歇吧,”符苏道,“房租都要通宵接活才给得起了,别的地方能省就省点吧。”
知道符苏这是故意在岔开话题,汪霁没上当,追问说:“你手腕是怎么了,什么老毛病,腱鞘炎吗?”
符苏垂眸,“嗯”了一声。
汪霁又问:“搞金融的也得腱鞘炎?”
他对投行工作不太了解,但他自己干互联网天天对着电脑敲键盘手腕依旧灵活,因此一直觉得腱鞘炎这种毛病只有写小说的才会得。
勺子送进嘴里抿干净上面的奶酪,符苏随口道:“搞金融的什么都得。”
然后汪霁就不出声了。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组里团建聚餐,大家都喝了点酒,一位女同事酒后吐槽起刚刚渣过她的金融男。
女同事怒骂这个行业表面光鲜,实则妖风四起,和大部分互联网民工单用纯朴外表就让人失去兴趣不同,她遇到的金融男外表西装笔挺,但一张口就是爹味说教迷之自信,还有着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做什么都要考虑投资回报,心里时时刻刻追求算计着利益……
吐槽到最后女同事失去理智,胡乱抱着身边的人落下泪来,一边起了色心摸了摸面前人衬衫之下手感极好的细腰,一边个人行为上升全体,苦口婆心地嘱咐道,答应我,远离金融渣男,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金融男就是纸醉金迷聊骚成性抠门利己,还统统时间管理大师真怕他们会得性病!
而那一晚被女同事紧紧搂着腰不放的恰好是汪霁。
此刻的汪霁看着面前的符苏,感觉有什么正中他的眉心。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复杂太炽热太露骨,心里在想什么一览无余,符苏有所察觉地撩起眼皮。
他刚刚洗过澡,换了一身宽松的棉质T恤和长裤,称不上有什么剪裁和版型,棉质的布料柔软到有些松垮,却依旧难以遮掩他挺拔的身形。
金融人士确实常穿西装,汪霁还上班时隔壁那栋高楼就是国内头部的投行,进出的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不可否认,西装确实是考验男人身形的利器。
四目相对,汪霁脑海中忽然描摹出符苏穿着剪裁合体的笔挺西装,神色淡漠地静坐在办公桌后的样子。
大概会和现在一样,搭在桌沿旁干净的指节会随意翻阅着文件或拿着钢笔,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腕间的表肯定要比现在手中的金属勺子更亮眼。
而这样的符苏,和纸醉金迷聊骚成性抠门利己还有性病……他想象不出能有什么联系。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符苏突然出声,面对汪霁复杂难言的视线,他意识到自己刚才随口答的话有歧义,扬了扬眉。
思绪被打断,汪霁说:“说出来怕吓着你。”
“吓着我?”符苏轻笑,他放下勺,勺子碰到模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汪霁的心都跟着颤一下。
“你最好不要把我想得太肮脏。”话语很强势,可他的语气分明带着几分纵容。
汪霁没能理会这些,他低声道:“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外国人不是更加开放?我说错了,说出来不是怕吓着你,是怕吓着我。”
听他说完,符苏摇头失笑,提拉米苏吃完,他站起身,把模具和两支勺子拿去水槽里洗。
空气中还带着提拉米苏的甜香,符苏打湿双手按压出洗洁精:“你怕什么,我冰清玉洁的一个人,能吓着你什么?”
他话音刚落,汪霁愣愣地抬头,分不清这句话是玩笑还是真心。
他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
持续的水声引起他的注意,想起符苏手腕不舒服,他走到符苏身边,不发一言地站了几秒后伸出了手。
流水在两个人的手上漾开交错的痕,他说:“我来洗。”
那天下午依旧一起坐在露台上冲洗照片,照片一张一张地打印出来,再一张一张互相传阅着看过去。
看完后照例收进相册里,汪霁拿起手机点开日历,想要设定下个周日的待办提醒,却在看到日历上的日期后微微一愣。
又是雨后初晴,这天下午空气清新惠风和畅,汪姨到家里来的时候,汪霁和符苏正在花园里洗狗。
狗虽然是只小土狗,但也是只很讲究的小土狗,很臭美很在意自己的仪容,会定期趴到符苏膝盖上,拿狗眼盯着符苏拜托他快点给自己洗香香,还格外喜欢在花园里一派鸟语花香的洗。
洗的时候不哭也不闹,坐在自己的小盆里面,大爷似的让汪霁和符苏给它搓泡泡,尾巴摇的像一只电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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