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池羽三点一线,每天在密云、岩馆和家之间往返。攀冰练习梁牧也就全交给钟彦云,比留给自己还放心。
诸事之中,原定的梁牧也的生日聚会一拖再拖,拖到了一月底,他终于在家门口的餐厅请客吃饭。
说是生日宴,可与会人除了池羽,还有郑成岭、王南鸥、唐冉亭、黎向晚、谭佳宁、张艾达。自落座那一刻起,桌上人讨论的话题就只有梁牧也在筹备的关于池羽的新电影。
速迈依旧是电影的主要赞助商之一,可郑成岭已经花两年时间统筹规划《攀》的拍摄、后期、上映和发行,他圆了自己一个梦,现在终于要回归本职工作,就不再参与新电影。他算是友情出席,将前期需要处理的事宜倾囊相授。
也不是传授给梁牧也。用郑成岭自己的话说,导演就要做导演的活儿,用全华人摄影师团队在世界上三座高山的极端条件下拍摄单板自由式滑雪,这本来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课题。有的是事情需要他来担心,所有拍摄之外的事都应该统一交给制片人。
他手中的接力棒,交给了谭佳宁。
谭佳宁有着丰富的户外拍摄阶段,是出色的策划者,又继承了父亲在摄影圈内的多半人脉。随着洛子渐渐长大,最近几年,她渐渐从台前转到幕后工作。
如同选择滑降慕士塔格一样,对于制片人的人选,梁牧也之前顾忌太多,不敢触碰。可最佳人选同样只有一个,就摆在自己眼前。
谭佳宁在首映之后两天,和他又约见了一次,他俩聊往事到深夜,也听他说了他在筹备的电影。走出梁牧也家门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拥抱地心引力》的制片人。
王南鸥看着他更新好的拍摄计划,说:“北坡未名峰我和老钟全程跟着,当地也有向导,慕峰你应该不太需要,大本营设施还算齐全……”
他刚开个头,环顾四周,看到谭佳宁在座,突然止住了话头。他讲得太激动,甚至忘了慕士塔格是不止一个人的伤心地。
张艾达给谭佳宁倒上酒,她抬起杯子抿了一口,主动接道:“我会在慕峰大本营接应。”
梁牧也低头笑了笑。这才是他熟悉的谭佳宁。他大学时候就看到谭佳宁的户外摄影作品,当时她在新疆拍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蒙新河狸的科普纪录片,拿着相机钻进山林里一个月。梁牧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其实出生的时候心脏不太好,小时候被医生下过判断,说无法做任何和户外相关的工作。可这些年过去,她除了高海拔登山,也都做了。
陈洛子出生以后,她很少接需要长期外出户外拍摄项目,可个性丝毫未变。她一直在重新定义自己的职业和生活。遇到挑战,迎难而上,这是生死都无法撼动的信念,也是他们这群人今天坐在这里吃这顿饭的根本原因。
过了一会儿,唐冉亭大胆开口说:“佳宁姐,那……我也想去。”
谭佳宁点了头,王南鸥这才说:“现在就剩下法国这一部分没太具体规划好。”
梁牧也点头道:“可能要看二三月份他赛程安排,有挺多高山可以选,直升机能到的不少,如果想徒步,也不是不可以。这一部分相对来说比较灵活。”
王南鸥有备而来,直接从书包里拿出霞慕尼地区的地图。他有收集地图的习惯,前两年去勃朗峰徒步的时候特意留存了一份,如今竟然排上了用场。
一个菜还没上,茶壶被请下了桌子,五彩斑斓的地图铺满了玻璃转盘。池羽站起来,俯身指着地图,讲他知道的可以滑降的地点。
“……最想去的还是Mont Blanc(勃朗峰)这个崖壁,叫Blanche de Peuterey,1978年有人滑过,看图片是很不错,可以连夜爬上去,上面还有个小木屋可以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往下滑。”
他也拿出手机,给王南鸥看照片。
王南鸥看着照片就很激动:“那我申请也跟你们去法国吧。欧洲最高的小木屋,听着挺浪漫。”
唐冉亭低头用手机搜了搜,半晌,她说:“小木屋好像只可以睡两个人。”
大家都看着王南鸥,还是黎向晚先调侃他:“南鸥,好像没你的地儿啊。”
众人对着地图和手机搜索结果,讨论半天拍摄地点,最后,是梁牧也泼了盆冷水:“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在哪,而是怎么拍。拍摄高山滑雪和在格凸拍CMDI墙完全不一样。”
郑成岭虚心请教道:“具体说呢?”
梁牧也则反问他:“咱们在格凸一共多少台电影摄像机?”
郑成岭说:“算上备用的,九台十台怎么也有了。”说完,自己就意识到了问题,“哦,带不动。”
是池羽抢了梁牧也的话:“直滑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这些年来,可以直升机滑降的地方基本也被滑烂了。你和95%的人,抢5%的地方。我们想徒步,用自己的双腿走进大山里去。”
王南鸥露出钦佩的眼神,又看了眼梁牧也,眼睛里面分明写着两个字,羡慕。得此知己,实在羡慕。
梁牧也被他看得挺舒坦,张口补充道:“所以,最大的问题就是带什么装备,怎么带。不光是摄像机,电池、硬盘、吊臂,这些都需要轻量化。”
池羽三月份的时候和Hugo他们在阿拉斯加去过一个十几天的徒步露营滑雪旅程,几个人就是被直升机丢进六十多英里外一片寥无人烟的雪脊当中,如荒野生存。
他又接他的话: “还有每个人要吃的要穿的东西,帐篷,还有雪板……“
最后,是谭佳宁说:“我认识人可以定制器材,上一部电影我们有用到类似的。等回广州……不用,等今天吃完饭,我就给你问问。”
等大家吃喝完毕,几乎已经把电影从头到尾讨论了两三遍,具体到用什么镜头,什么样的拍摄风格。服务生又敲门,面带笑容,把蛋糕送到了餐厅,又送上一包蜡烛。梁牧也认出蛋糕店的天蓝色包装,又看了池羽一眼。
池羽一向坐在他右手边,已成习惯,他永远把好的那只耳朵留给他。
“你是怎么……”
“问了你妈妈。她一定要我订这个。”池羽依旧谦虚,把功劳都推给韩知夏。
众人举起酒杯,是郑成岭先说:“牧也这两年实在是不容易,我们其实都看在眼里。别的话不多说了,就祝你迟来的生日快乐,正好新的一年,也祝你俩——你们的电影项目一切顺利。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
梁牧也这回喝的是真酒,他只是说:“谢谢老郑。”
池羽跟着他的话,也说:“那我也祝你……想要的都得到。”
梁牧也看着他不答话。是王南鸥厚着脸皮接了句:“想要的已经都得到了。”
席间笑声一片,池羽也跟着被起哄。他喝酒从来不上脸,硬是被一群人说得脸红心跳。
最后,是谭佳宁说:“还要说声谢谢你,让我参与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的项目。”
梁牧也答得顺畅:“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一起合作了。是我该谢谢你。”
唐冉亭也对着梁牧也说:“也哥,谢谢你愿意重新信任我。”她说的,自然是格凸那个危险的意外。送她生日礼物的时候,梁牧也找她谈过心,让她抛下心里的负担,只管往前跑。
梁牧也说:“我们是互相选择。我也要谢谢黎姐放我走。”他笑着,杯子往黎向晚那边抬了抬。
黎向晚道:“那我该谢谢你,非让我和老郑抢人,我俩这不就熟起来了。”抢着抢着,竟然就发现聊得投缘。梁牧也是后来才知道,郑成岭一个人闷闷地单恋黎向晚好久,终于在《攀》公映前一晚修成正果。
几个人互相谢了一轮,期间,谭佳宁似乎在手机上看到什么消息,又低下头跟梁牧也悄悄说话。寿星实在是太沉得住气,最后是池羽看不下去,轻轻捅了捅梁牧也的肩膀。
“快点打开看看吧。”
是加大号的五层黑巧慕斯蛋糕。
梁牧也低头笑了笑。五年了,同一家店,同一款蛋糕,同一个口味。他也有许多需要感谢的。感谢韩知夏细腻温柔的源源不断的爱意,感谢无数逆境还总在身边支持他的朋友。最重要的是,感谢他心爱的人,与他分享最贴近心灵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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