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决边系着皮带扣边转身,看着没说话,像是嫌他慢,走过去一把把人抱了下来。
段宁清醒着的时候,很不适应被人抱着,或者说被傅轻决抱。
眼前就是傅轻决近在迟尺的下巴,他一只手搭在傅轻决身上,一只手别扭地贴在身前,稍微动了动,就被傅轻决转头盯来。
傅轻决很快松开他,回到桌前,将拂开的文件资料重新理好,便坐下了,边拿钢笔叩着桌面,边开口问段宁:“我叫人进来了?”
段宁正在沙发边找回了衣服穿上,后背还有轧出来的红印。
他呼吸一促,欲言又止,只能加快动作,抖抖瑟瑟的终于弄好了。
可回过头,地上那一片痕迹直直晃人眼睛,桌沿上也有,段宁拿纸巾飞快擦了半天,傅轻决歪头看去,只见他蹲跪在地上,怎么擦也擦不完似的,不忘开口督促:“快点擦干净。”
把人请进来的时候,段宁刚扶着腿站起身,正好背对着走进来的汤越则。
汤越则和下属联络员为表今日是来办公,边出示证件,边和傅轻决握手说明了情况。他看见段宁也在,想起段宁是傅轻决所谓的私人秘书,便朝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傅先生这么多秘书助理,个个都这么器重吗?”汤越则朝傅轻决说道。
傅轻决闻言目光扫过,看了段宁一眼,笑说:“倒也不是。”
联络员见此也瞄过去。他查遍资料也没见过段宁的任何照片,和段宁第一次碰面,目光忍不住停留得久了些。果真不像beta。段宁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挺。
场面一时有些微妙和僵硬,是傅轻决径直上前,将面无表情的段宁拉到了一边。
“汤主任今天来谈正事,你先出去,叫弗雷克进来。”
段宁眼下这副不明不白的情态,连站都站不直似的,实在没必要多待下去。
公事公办的流程不需要多久。
傅轻决让助理弗雷克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兰亚科技在相应时间内的情况证明一应俱全,至少从表面看,没有任何漏洞。
他们都是明白人,傅轻决没有干扰和阻止汤越则那晚在92号的行动,因此汤越则拿到了他想要的关键性证据。一场大火之后,现在的关注点早已不在兰亚科技上,而去了傅崎山那边。
在此之前,军火走私案断掉的那截线索,指向的虽然就是傅氏,但傅氏的那一半,和傅轻决的这一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泾渭分明。
尽管这些依然有可能是场骗局——为了转移视线、转嫁矛盾,由傅轻决和段宁共同演戏也好,各自博弈也好,最终制造出来的一场精彩戏码。
他们也已经入局了。
汤越则最终只要了一份文件拿回去备案,起身告辞时犹豫了两秒,说:“我还有些问题,想找段宁单独聊聊,不知道傅先生看方不方便?”
傅轻决点头,十分慷慨:“当然可以。”
傅轻决目送他们离开办公室,靠在椅背上还是歪头看着,想起段宁方才穿衣擦地的模样,甚至真动了点心思,不如就让段宁来他这里当私人秘书好了。
第14章
联络员先去楼下开车了,汤越则一个人坐在了会客厅里等着。
段宁进来的时候,汤越则站起了身,直到他落座,才又坐下,目光一直落在了段宁的脸上。
今天段宁的脸色看起来比那晚要好上许多。
刚才到底是在办公室内,段宁后颈处的阻隔贴一直没被撕掉,就没有发生过徒劳的标记行为。至少不会有明晃晃的信息素飘出来昭示天下——他能坐在此处,全凭和傅轻决在办公桌上做过那样下流的事。
这次换段宁先问:“汤主任找我有什么事?”
汤越则两手交握放在桌前,说:“不知道对段先生而言,那晚赌对了没有,但目前就我而言,好像是赌对了。”
段宁平静地看着汤越则,没有说话。
汤越则问他:“你知道藏在契克大街92号里的东西是什么吗?上一任的周主任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迫自杀了?”
“被迫自杀……”段宁复述着这几个字,淡淡笑了,“我知不知道,还重要吗。”
轮到汤越则愣住又沉默了两秒,终于明白过来,说:“东西已经拿到了,在办事处旧址二楼的墙内夹层里,一把格洛克手枪,我们也已经查过,”他忽然停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直直和段宁对视,“跟军火走私案扣下的那批批次相同。”
段宁一动不动,像是没反应过来,哑声说:“新闻里的火灾……”
“火灾发生在我拿到手枪之后。”
段宁眉头微拧。
会客厅和傅轻决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
弗雷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头回去进行汇报,犹豫着询问傅轻决:“会客厅里只有段宁和汤主任两个人,需要派人……”
“不用,”傅轻决将处理完的文件递给他,笑了起来,“一个侦查委员会的主任,一个前安全局代理执行官,你那些都是雕虫小技,何况无非也就那点事而已。”
弗雷克讪讪点头,闭嘴了。
傅轻决一身深色衬衣,是新换过的,冷调的颜色把有些锋芒压了下去,只是领口并不扣得死板,没打领带,沉稳中透着股随性。
工作状态下的傅轻决行事落拓,在容许的范围内好商好量,也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分量。
傅轻决凝神片刻,又说:“既然案件有了进展,让传媒机构提前准备好,大选不在乎真相,但也不会错过任何丑闻,”他转了转钢笔,笔端触手温润,等段宁见完别的男人回来,可以用在他身上试试,“他们不想被火烧身,那就不要玩火自焚搞军火走私,不是吗。”
段宁坐在会客厅里,双腿仍然有些发酸。
他得知了证据没被大火销毁,不再像昨天面对傅轻决时那样激动了,这一次他没有流露出太多别的情绪,喜悦也没有。双眼始终被一片迷雾笼罩着,在肤色映衬下,更显幽深而又脆弱,以至于仿佛失了人气,让人不敢深究和触碰。
“军火走私案虽然时间跨度长,但是近期才有所败露,” 汤越则知道从他脸上再看不出什么,便接着问,“契克大街92号的夹层重新打开之前,已经被尘封很久了,这把枪还跟什么有关?侦查委员会前几年一直只有代主任,周主任是三年前……”
段宁停顿片刻,开口时像深吸了口气,才说:“三年前李铎总统遇刺身亡,持枪的歹徒被逮捕后新政府进行了审讯,档案里只有两页审讯单,他就被执行了死刑,凶器不知所踪。”
汤越则的表情忽然变了,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又带着怀疑。
“你拿到的那把格克洛,就是凶器,”段宁说,“周主任生前采集过上面的指纹进行比对。”
空气里仿佛陷入了某种极端的沉默,穿插在时间的缝隙中。
半晌,汤越则沉声说道:“现在可不是提李铎的好时候,”他低头看了看桌底,又张望了两下,十分自然,“会客厅里没有监听监控,很安全,但傅轻决和傅氏呢?整个联邦首都呢?”
段宁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睫毛阴影垂落在眼下,他忽然笑了,说:“我以为我的诚意已经足够,汤主任何必再假装。”
无论做情报官还是回首都查案,所有的风险都已有过提前评估和预测。侦查委员会隶属于司法部,同样有着相当的独立性,负责重大行驶案件侦查,监督政府机关,自然也能介入联邦安全局进行调查。汤越则在接受调任的第一天,就清楚案子摆到眼前来,他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回来。
“你凭什么相信我?”汤越则再次问道。
段宁紧盯着他的双眼,缓缓说:“在万湖庄园那天,你戴的是来自西区的手表。”
汤越则几乎不用开口反驳西区已经自主地恢复独立,市场上流通着他们的手表很常见。
“汤主任去年从西联盟回来,手上却带着至少三年以前的战时的手表,尽管它看起来很新,”段宁替他解释了,“在首都特区,太过念旧不是一个好习惯,它会暴露弱点,变成汤主任无法摆脱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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