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重逢之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使对方满意,既不能弥补过去造成的伤害,又不能说服对方离开自己,就此释怀。
这具残缺的无趣的身体,甚至连在床上令对方满意都做不到。
然而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无比依赖自己的男孩,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就能够满足,高兴好半天。
这么多时间过去,在经历了千万变故之后对方似乎依旧需要那一句安慰,尽管这是自己唯一能够给他的东西。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冷不丁的一个踉跄打断了白项英的思绪。
霍今鸿当胸推了他一把,力道很大,令他几乎仰倒在沙发里,刚坐起来又接着被推倒,反复几次。
“今鸿……?”
“你说的,以后不再见他。”
“是。”
“你有这闲工夫和体力跟别人出去找乐子,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开心!怎么,你整天搁这儿给我摆臭脸,难道是为了攒笑给别人看吗?”
“今鸿,我没有给你摆过臭脸……”
“那你是发自内心的看到我就难受吗!?”
“不是……”
“你那下面跟太监一样,怎么弄都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你只对别人ying得起来吗?”
“不是!”
白项英被戳到痛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情绪,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委屈。尽管知道对方是气没撒完口不择言,但身为男人谁真的甘愿当个废物呢?
“我,我已经尽力配合……”
“不是,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何尝不想对你笑,可是你看你现在做的事,你穿的这身衣服……我们已经完全是两种人,甚至有一天你可能会拿枪对着我,这让我如何笑得出来?”
霍今鸿本来因为发泄了许久逐渐平复下来的怒火重又烧了起来:“你非要利用一切机会惹我生气吗?你这是在威胁我,叫我离开特高课?”
“不是威胁……”
“我让你证明给我看!你说你尽力了,尽力在哪里!?”
白项英知道每次对方来见自己都少不了要做那事,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他不在乎自己如今就像一个接待嫖客的娼妓,尽管这么说有些侮辱对方也侮辱自己,但他总是习惯于做最坏的打算——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没关系,只不过十有八九都在不怎么愉快的场合下jiao合,这令他更加难以作出回应,力不从心。
会客厅外没有下人,这种时候怀安也通常很识趣的不来打扰。
白项英就半卧在沙发上的姿势脱掉外套,解开衬衣,要解腰带的时候突然被霍今鸿按住手背。
“今天不做。”
“……”
“这么看我干什么,难道我来见你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好做了吗?”
白项英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合对方的心意。尽管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但实际上两人确实没有见面不做的时候,因为本来能见的机会就不多。
另一边霍今鸿则是在自己跟自己赌气。
因为白项英跟旁人出去“玩”的事令他耿耿于怀,想想还是恼火,认为两人有必要做一些除了肢体亲热以外的活动,免得对方还要另找朋友“玩”。
——但是能做什么呢?
“干点别的吧,能让我们都开心的。”
“……什么别的?”
“你自己想不出来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没有开心的事可做!?”
“不是……”
白项英觉得霍今鸿这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这种时候挺顶好是对方说些什么然后自己照做,否则无论如何都是费力不讨好。
——能做什么呢?
犹豫了几秒钟,他倾身往前亲了一下霍今鸿的嘴角。
这是他在短时间内想到的,眼下能做的唯一的事,不知道是否符合对方的要求。
嘴唇只触碰了短短一瞬就分开了。霍今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也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沉默片刻道:“再来一次。”
后者于是复又倾身,这一次对方伸手搂住了他的后颈,于是吻持续了四五秒钟,感觉上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分开的时候白项英有些微微喘不过气来。
“你开心吗?”
白项英愣了一下,尽管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但还是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霍今鸿跟着点头,没再说什么,半晌忽然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
“今鸿?”
军装外套遮住了隆起的ku裆,霍今摔门而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第196章 49 一杯茶
白项英答应霍今鸿不再见段希灵,然而自从那顿饭后对方三番五次约自己见面,也没什么特别的缘由,就说“有空出去吃个饭”,或者“去朋友新开的店里坐坐”。
这让白项英十分困惑。他从不知道一个做社长的生活可以如此清闲,又或者说像他们这种人平常就是这么邀来邀去消磨时间的?
但即便如此,为什么要找他呢。
他自诩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譬如上回在台球馆里,他始终只是为了表现出基本的礼貌而强行装作在学的样子罢了。
他甚至觉得霍今鸿的质疑有理有据——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就非缺我这么一个朋友吗?他亲近我是何居心?
白项英屡屡拒绝段希灵的邀请,内心半是愧疚半是疑惑,同时又觉得此举跟那夜怀安送人去西郊被对方撞见有关,整天疑神疑鬼都快要魔怔了。
因此当实在没有理由拒绝的时候,他选择顺水推舟,索性冒个险把话都挑明。
.
那日他是出门办事,途径法国领事馆的时候车子出了故障,正好堵在入馆必经的道上。现场没有华警,法国警察中文说不利索,白项英又不会英文,几个人比划半天也没搞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
这时段希灵的车正好从附近经过。本来注意到路边的骚乱只是稍微放慢了速度,突然间白项英的身影跃入眼帘,他愣了一下,随即吩咐秘书拐弯把车开过去。
几分钟后段希灵跟警察沟通妥当,白项英坐报社的车先回饭店,秘书会说英文,留下来陪同怀安处理后续事宜。
白项英听段希灵跟那帮法国佬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中途不懂装懂地“嗯”了几声,接着又稀里糊涂地上了对方的车,直到开出去好一段距离才觉得这么做很没有必要。
“段社长,其实不必麻烦你的,还有你的助手……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因为秘书不在所以很自然的就由段希灵开车。白项英坐在副驾驶座上很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多心,他觉得对方尽管开着车但时不时总要晃过眼神来看看自己。
但他又不能为了自己自在就坐到后座去——像把人当司机使唤似的。
“不麻烦,向老板,你这么想还是因为太生分。”段希灵开车比怀安还要稳当些,速度却很快,一看就是老手了。
白项英微微把头扭向窗外,作出在看风景的样子:“回饭店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可以等处理完跟怀安一起回去的。”
“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法租界在开治安大会,巡捕房和警察署都没什么人,所以才耽误那么久。”
“是么,我是不知道。”
“法国警察效率低又傲得很,你跟他说英文都不乐意,更别提中国话了,现在没有华警在,你何必待在那儿受气?”
“警察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受不受气的,其实白项英倒没怎么在意,因为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擅长”受气的人。如果当时多给他一些思考的时间,他宁愿留下来受气也不想麻烦旁人,尤其是段希灵。
后者似乎看出他此刻心中所想,忽然扭头佯装愠怒道:“这么怕麻烦我啊,那我再把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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