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久骁为他拉开椅子,他微微一点头后从容地坐下,却吝啬开口问声好。陆行舟握住他的右手,不轻不重地一捏:“跟大哥打声招呼。”
楚然全当没听见,陆和泽鼻间一哼:“免了吧。”
陆行舟笑了笑,又问:“刚才在楼上干什么,怎么才来。”
那两片好看的嘴唇懒懒地动了动:“洗澡。”
“这个点洗什么澡?”
“看书看困了,睡了会儿。”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陆行舟对他的迁就。陆和泽是一早对这个小弟持放弃态度了,他要爱谁就爱谁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和陆行舟极亲的陆文柏却看不过眼,一有机会就想让楚然难堪。
“爸爸,”陆文柏摸着金毛的耳朵,不怀好意地插口道,“我想给nico加把椅子,让他坐我旁边一起吃饭。”
旁边的金毛哈着气对他笑,他也对着金毛笑。
“胡闹,”陆和泽说,“狗怎么能跟人一起吃饭?”
陆文柏眨眨眼睛,无辜地望向对面:“那楚然哥哥为什么可以?”
还没等陆和泽反应过来,对面两人已经停止交谈。楚然转过脸看向他:“你说什么?”
陆文柏低头去揉金毛的头,胜利者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你聋了吗,我才懒得重复。”
“文柏,谁教你的?”陆行舟双眉紧蹙,凝住脸教训侄子,“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跟楚然哥哥道歉。”
“我跟他道歉?”陆文柏将金毛的头一推,起身不满地道,“二叔你说反了吧,明明是他先迟到的。他以为他是谁,不过就是陆家的一条狗,凭什么让我跟爸等他?”
“文柏!”他爸陆和泽大喝一声,“你是要造反吗?坐下!别让你二叔下不来台。”
楚然一张脸气得惨白,刚要发作手腕却被旁边的人死死压在桌上。陆行舟制住他,以极少见的肃穆神色正过脸去:“文柏,我再说一次,跟楚然哥哥道歉,现在,马上。”
陆文柏怒极反笑,攥着拳站在桌子对面,个头虽不足一米四气势上却已有几分陆家人的跋扈作派:“对不起楚然哥哥,我错了,你不是陆家的一条狗,你是一条没爹没妈的狗!”
下一秒楚然噌一下甩开陆行舟的手站起来,抄起面前的高脚玻璃杯就朝他脑袋掷去。这一下他用上了十成力可惜准头略有欠缺,只听砰一声巨响,玻璃杯从陆文柏耳际擦过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砸了个粉碎,虽然没中,飞溅的碎片却仍把他右眼皮上划出一条半寸长的口子!
殷红的血顺着眼皮流到眼睛里,陆文柏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顿时吓得大叫起来,连声喊“爸爸、爸爸!”还以为自己的眼珠子受了伤。陆和泽惊怒之下急急地把儿子搂进自己怀里,却奇怪地没能站起来——原来他竟是坐在轮椅上的。
“哪伤着了?!快给爸爸看看!”
楚然望着父子俩惊恐害怕的神色只是冷笑,正要坐下看戏,左脸却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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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比较憋屈,打耳光预警,介意的可以跳过直接看下章
第9章 9 后悔
楚然毫无防备地挨了这一着,失去平衡之下斜着扑倒在餐桌上,紧接着就是咣当砰啪几声脆响,一整套精致的英式骨瓷餐盘被扫落在地。
“他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陆行舟盛怒之下不及细想便打了这一掌,“我告诉你,文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刚说到就字,忽见面前的楚然神色痛苦地闷哼一声,两手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身体却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你就怎么样?”楚然回过头来冷然一笑,嘴角隐约有血丝溢出。
“我——”陆行舟狠话全断在喉咙里,心脏被人揪住一般猛得缩紧,怔了三秒后大梦方醒,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楚然,“楚楚……”
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动手,何况打的还是最心疼的那一个。
“滚开。”楚然一把挥开他的手,站直身体后手背将血擦净,脸上虽然印着个清晰的五指印,神情却只有倔强绝无丝毫狼狈。见到他这副模样陆行舟再多怒意也瞬间烟消云散,自责地哄着去扳他的脸:“我打疼了?给我看看。楚楚,别犟,给我看看。”
一个强行要看,一个拼命在躲,两人推搡僵持着。出去叫人的裘久骁带着家里的专职医生赶回来,急匆匆替陆文柏检查,厅里顿时更乱成一团。
“万幸没伤到眼球。眼皮上的伤口注意不要碰水,每天下午按时换药。”
陆文柏右眼上贴了块大大的白纱布,嚎了半天总算嚎累了,抽抽噎噎地叫着疼。陆和泽起初因为担心儿子所以来不及找谁算账,现在回过神来见弟弟还在那儿关心楚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久骁!”他两手将轮椅往前一推,在大厅正中央扬声发号施令,“久骁!拿我的球杆过来!”
陆行舟双手一沉将楚然强按在椅子上,身体不着痕迹地挡在他面前:“大哥,手下留情。今天是他做得不对,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文柏伤一根头发。只是楚然一向身体弱,前段时间病又刚好,你有火尽管发在我身上,我替他受。”
“久骁!没听见我的话?!”
没得到陆行舟授意的裘久骁站在旁边一动不动。陆和泽见自己连个佣人都使唤不动,一时间更加急火攻心,抄起手边的东西乒乒乓乓地摔起来。客厅里顿时砰砰霹霹接连几声,什么烛台座钟人物摆件通通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真是养了帮听话的好东西!楚然、久骁,哪一个不是在陆家长大的?现在倒好,连我的话也不听,简直反了!以前楚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再地容忍,现在他居然敢对文柏动手!行舟,你可是文柏的亲叔叔,这样你还要护着他?!”
楚然讽刺地一笑:“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当父亲的没把儿子教育好,我替你管教你难道不该谢谢我?”
“楚然——”陆行舟回头低声喝止他,“还没闹够?”
“你……你……”陆和泽食指颤巍巍地指向楚然,你了两声后渐渐露出气促的模样,随后忽然痛楚万分地捂紧了胸口。
众人见状表情顿时大变,“大哥你怎么样,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本还在旁边哭闹的陆文柏也霎时脸色煞白,“二叔,二叔!我爸爸又犯病了!你快叫人救救我爸爸!”
“呼……呼……”陆和泽张着嘴艰难地喘着气,医生手脚麻利地给他喂下药,又以熟练的手法帮他顺气,好几分钟后才见他脸色缓和过来。
这一闹闹得不轻,为免再出乱子陆行舟叫人将陆和泽父子一同送上楼,电梯关门前返身对客厅候着的裘久骁吩咐道:“久骁,待会儿你亲自把楚然押回房间,他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裘久骁沉默颔首,转头看向餐桌旁边的楚然,只见楚然抬头迎上陆行舟凶狠凌厉的目光,不仅没露出丝毫恐惧,反而主动起身从容地往外走去。
***
“小陆总。”
“人呢?”
“一直在房里。”
“医生来过了么?”
“来过了,说是没大碍,用冰袋敷一敷就好。”
“嗯,你去休息吧。”
遣退了守在房门外一个多小时的裘久骁,陆行舟独自在走廊里抽了支烟。几盏感应灯先还亮着,后来也一个接一个地灭了。这一层不经呼召没人会来,都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漆黑的走廊中就只有指间那点火星明明灭灭,持续了近五分钟。抽完以后他推开窗户吹了会儿风,又对着手心呵了口气闻了一闻,然后才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
打开房门,台灯的光线跟天鹅绒寝具一样柔软,楚然背对门口侧躺在床中央,床头搁着化了的冰袋。
陆行舟扔开外套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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