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三 醋意横生(4)
“不行,”楚然声音虽低,却内蕴极坚,“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陆行舟周身微震,脚步骤然停住。
最重要的东西,比女儿更重要,比性命更重要?
“噢?”郑董稳如泰山,火上添柴,“原来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如此,你就留下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既然拿不出东西抵押,竞拍自然也就与你无关。”
这一招以守为攻,堪称是用得绝妙。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于一个人的心。
流光溢彩全在舞台上,舞台下落的是余辉,照得人轮廓眉眼不甚清晰。楚然低头望着手里的戒指,半边脸颊隐于阴影中,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没说话,也没抬头看任何人,似乎不受任何人左右。
陆行舟看入了迷。
好一会儿工夫后,楚然将戒指重新戴了回去。
裘久骁在旁边低声凑趣:“这就对了。”谢思昀悄问:“对什么?”
“神归神位,佛归佛位,襄王终于跟神女凑成一对。”他故弄玄虚,调侃地拍了拍谢的胸脯,“谢先生,把心放肚子里吧,今晚陆总心情大好,你功不可没,泽川的代言很快就是你的了。”
谢思昀一副不懂你在胡说什么的表情。
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工作人员踌躇请示:“陆总……您看这……要不然您跟您朋友商量一下?”
陆行舟拨开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楚然。他知道楚然的余光一定在自己身上,尽管楚然哪儿也没看,只一味地垂眸握着酒杯。
他挑眉:“商量什么?”
“这壶拢共就一把,您二位要不商量着来,都是为着慈善,千万别伤了和气。”
“谁跟谁伤了和气,我跟楚然?”
问得意味深长。
对方听他口气奇怪,一时不敢肯定作答,只赔着笑支吾了两声。正当不知怎么办时,陆行舟却缓缓踱步,旁若无人地站到楚然身边,似乎是想看看,他们究竟会不会伤和气。
谁都还没反应过来,裘久骁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走过去将座椅搬得近了些。这样一来,他的位置就由靠近郑荞菁,变为紧挨着楚然。
局势大改。
陆行舟西服一撩,施施然坐下,右腿架到左腿上。楚然头微微一偏,身体退了极难察觉的半寸。
一进一退之间,两人默不作声,却有一种奇妙的磁场静静流转,旁人根本插不进。
笃,笃,笃,笃——
有硬物在敲击桌面。
楚然眸光微动,见陆行舟反扣左手,以无名指的戒指缓慢而清晰地敲击桌面。那双前天才肆意把玩过、揉弄过他某些部位的手,此刻正松弛地屈着,修长的手指每动一下都饶有趣味。
陆行舟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撩拨他。
他面颊发烫,匆匆避开眼。可你越是不看,听觉就越敏锐。那枚戒指像是在敲击他的心扉,每叩一下,浑身细胞就跟着一颤。
幸好,郑董出言打破:“行舟,依你的意思,这慈善酒会是停还是继续?”
乌泱泱百来号人,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陆行舟骨节一顿,望着楚然:“你说呢。”
“我在问你,你怎么问他?”郑董含笑,“他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好奇的问题,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错也不错地等答案。
陆行舟置若罔闻,又问楚然:“你说呢。”
再没有比这更从容磁性的嗓音。倘若是个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个既讲道理、又好脾气的男人。岂知三十六计他用得炉火纯青,此计正是以退为进。
楚然被他威逼,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裂开一丝缝隙,少顷才端起酒抿住一口,洋酒跟酒杯一同遮住下半张脸,一对眸子直望进杯底,就好像杯子里有什么观赏植物似的。
“行舟,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应我?”郑董佯愠。
陆行舟放下腿,身体前倾,慢条斯理地靠近楚然耳畔,“问你话呢。”
楚然抿紧唇,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到这种地步,再看不出他们二人关系的,不是瞎子就是傻子。郑荞菁清丽的脸颊上那对大眼睛险些脱眶,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小跑到楚然右侧,凑近了观察二人的戒指。
“一样的!大哥……你们、你们该不会是……”
楚然右边是她,左边是陆行舟,向哪边看都不自在。只见他静止数秒,慢慢起身,“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接着便转身要走。
可刚走一步,就被人拦腰抱住,引得众人低低惊呼。
楚然诧异之中回头,只见陆行舟以一种比哥俩好更暧昧些许的姿势,从背后搂住他,低声问,“不跟我抢了?”
话音刚落胃部就挨了重重的一下——
“放开我。”楚然拿肘回击,仓促间挣扎着站直,耳听得陆行舟闷哼一声,连头都没敢回,目不斜视地大步出厅。
—
“楚然、楚然!”
“楚然你等等我!”
还没跑下一楼,裘久骁就已经跟了出来,在身后大声吆喝,“你倒是等等我啊,我又没招你!”
楚然根本不理,顺着旋梯迅速下楼。裘久骁边喊边追,终于赶上以后气喘吁吁地死按住他的肩,“我说你跑什么跑,这么晚了不用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楚然微微一挣,自动避嫌,“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那怎么行?陆总知道非削了我不可。走走走我送你。”
他说话口气本就夸张,这会儿更是大喇喇地勾肩搭背,半强制地将人往地库带。楚然本欲挣扎,但一来他动作并不逾矩,二来周围来来往往全是人,动作太大反而引人注目,因此只能默然。
直到进了电梯,裘久骁才把人放开,抬手按了个B2。
“你说你们俩今天又是闹的哪一出,差点儿把人家慈善酒会都给搅黄了。”他满含笑意,盯着电梯门上那张臭脸调侃,“你也是,生气归生气,干嘛在外面让陆总下不来台。郑荞菁那种小丫头片子别说是一个,就算是十个合一起,打包送陆总床上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何必——”
楚然眼风倏地横过去。
“行行行不说了,”裘久骁双手一搓,“我这可是认真给你分析,把敌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你大老远追过来一趟不就是因为不放心她?说两句实话还不爱听了……”
门上映出的面容,脸色愈发难看。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步出电梯。裘久骁在前面甩着车钥匙自说自话:“哎我今儿算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白忙活一场。早知道我还来这一趟做什么?等陆总喝多了,干脆就让郑家的司机接他回郑家,反正也不是没有过,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怪不到我头上。我要不是想着替你看着点儿,不让那些莺莺燕燕近他的身,我早就回家享天伦之乐了我!”
走着走着,身后脚步声却没了。
他回头一看,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脸色青白发紫,双眼定定望着他。
“他去过郑家?”
裘久骁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仍然装蒜:“去过,当然去过。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去过,郑董回来以后更是没少去。”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楚然声音骤冷,“我只想知道他跟郑荞菁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裘久骁好整以暇。
他别开眼,嘴唇动了几下,似乎难以启齿,“睡过。”
“喔你是问这个啊……”裘久骁故意拖长音,吊着他,“你想知道自己问他呗,老板的私生活我怎么好议论。”
说完笑了笑,拉开车门上车。眼见人还站在原地,他低声笑叹“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然后才降下车窗探出头来,“上来啊楚然,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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