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腰酸。”
“腰酸是正常的,据说后面会腿肿。”他憨厚一笑,“还很容易尿频。”
书本上的知识难得对照到生活里,学霸的那股兴奋劲儿立马上来了。
楚然不忍卒听:“好了好了,越扯越远。上回拜托你帮我找找家教工作,有眉目了么?”
一说起这个,李思域变得怏怏。之前受楚然之托在九安找一份小初生的辅导工作,他很积极地发动当地朋友去问了,招聘网站也刷了好几天,结果一无所获。
“现在家教都要师范的学生,还要至少带一个学期,短期的比较难找。”他的声音听上去垂头丧气,“对不起啊楚然……没帮上忙。”
楚然抽不出时间失落,先要去安慰他:“不要紧,我再看看。”
其实看什么呢,没有什么能看见的路。
李思域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没钱了?我还有奖学金,可以先借你,不着急还。”
“不用了,我暂时还有。”
“真的?”
“真的。”
那块表还没来消息,如果能成功卖出去,起码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实在不行再向朋友开口吧。
电话里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
李思域说:“对了,你猜我在哪儿?”
背景音略微嘈杂,身边有导购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子哭闹的动静。
“在商场?”
李思域咋舌:“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在母婴店呢,买点你们母、父子用得上的东西,下周末给你带过去。”
差点儿说成“母子”,吓了他自己一跳,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楚然怀孕这件事。
好在楚然没有见怪:“才四个月大,现在买太早了。”
“不早不早,我去看你总不能空手去吧。”
“真的不用——”
“哎呀先不说了,排到我了我先结账,下周末见。”
李思域见缝插针把电话一挂,提着满满两筐婴幼儿用品老老实实排队付钱去了。
今天他是抽中午时间跑出来的,因为晚上有课,商场关门又太早。买完了东西急急慌慌往学校赶,刚出商场旋转门就咣一下撞到某个人身上,手里两大袋子东西顿时散落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
被撞的重重啧了一声:“干什么呢。”
“对不起……”李思域一边道歉一边蹲着够东西,还没捡多少,忽然听见一句高调的疑问:“李思域?怎么是你小子!”
他闻声抬头,差点儿当场坐到地上。被撞的哪是陌生人,是那个曾经勒过他脖子的裘久骁!
“不认识了?”裘久骁笑面虎一样地打量他,“我说谁这么不长眼呢,合着是你小子。”
那段时间李思域少说也往陆家去了五六次,跟陆家这帮人早混熟了。不过面对这类阎王他还是秉持多说多错的原则,干笑了一下后继续低头捡东西,“不、不好意思裘大哥,我着急回学校上课……”
“嘿!”裘久骁颇有意趣地弯腰背手,越过他的脑袋打量地上这堆破烂,“奶瓶?玩具?小孩儿衣服?这什么情况,你小子不会是学生当够了改当爹了吧!”
李思域头都没敢抬,捡起东西就溜。
裘久骁在后面哎哎叫了两声:“你跑什么?我不掐你脖子!”
—
楚然刚把碗放进水槽里,客厅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这个新号知道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打来就一定是有事。他急忙擦了手出去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里猜到应该是表行。
“喂。”
“喂,是楚先生吗?”
“我是。”一边听电话他一边挪到沙发扶手上,背部向后松松地倚着靠背,减轻腰间的压力。
“我这里是鸿时表行,您还有印象吧?”
“当然。”可以用苦等来形容。
“那支表已经评估好了,品相相当不错,很有收藏价值。我们老板愿意六十万收,只要咱们谈妥了财务马上就转账,您看怎么样?”
听到这个数目,他眉尾诧异地一扬:“六十万?”
“您觉得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然沉默下来。
名表值钱他知道,卖二手也能到这个价钱是他没想到的。
难道当年陆行舟买它花了不下一百万?
电话那头明显铁了心要做成这门生意:“您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商量,想卖多少您只管提。”
口气似乎是,楚然需要多少钱,他们就愿意给多少钱。
要是换成别人此刻恐怕就要狮子大开口,但楚然没有,反而说:“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支表在专柜卖多少钱。”
“这个……”对方在电话里笑得很职业,“具体我也不清楚,八九十万估计得要。”
这话不合逻辑。如果连原价都没有搞清楚,哪家店敢花六十万高价收一支二手表?他略有迟疑,继续问道:“要我过去签合同吗?”
“不用,您待会儿收到钱知会我一声就行。”
这样爽快的店家真是百年难遇。楚然心里仍然不是完全的稳妥,但因为着急用钱,就此不再多问。
挂了电话一个小时不到,钱就到了账,对方似乎比他还着急。
—
晚上回到陆家,裘久骁把撞见李思域的事当笑话讲给陆行舟听。
“您是没看见他慌的那个样,就跟老鼠遇见猫差不多,吓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他乐得不行。
陆行舟倚在阳台抽烟,右手食指跟中指夹着一截烟,随它燃着。
“您说……这小子该不会是把谁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吧,要不干嘛吓成那样?啧啧,看不出他也是个不老实的。”
“你又不是他老丈人,他就算不老实也用不着怕你。”陆行舟弹了弹烟灰。
“我他娘的幸亏不是,将来我女儿要是敢未婚先孕我打断她的腿!”裘久骁两条眉毛夸张地挑起来,“看她还敢不敢。”
陆行舟不置可否一笑:“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你倒很有代入感。”
原意是想打趣他急不可耐想生女儿,谁知裘久骁一听,忽然不辩驳了。他反复搓着后脑勺,表情欲言又止,粗糙的脸颊上流露出含蓄的不好意思。
陆行舟含着烟转过身来,烟雾袅袅中盯了他几秒,忽而心里一动:“你要当爸爸了?”
裘久骁摸着寸头咧开了嘴:“我也是昨天刚知道。昨天跟我老婆吵架,她一生气说漏了嘴,说要打掉孩子离家出走。我一听还得了?有孩子了……”他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有孩子了哪能让她胡闹。”
陆行舟先是僵了片刻,嘴里的烟换到手里,右手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薄唇刚刚一动,忽然又临时收住话,看了眼手里的烟后回身摁灭在栏杆上,然后才把笑容彻底放出来。
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恭喜的话在喉咙里打转,舌关却发不好恰当的音调。
“恭喜你,久骁,盼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
“谢谢陆总。”裘久骁一边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跟打火机,先为陆行舟点了一支递过去,接着又为自己点燃一支,仿佛压根儿没看见陆行舟刚刚灭了自己那根。
“老婆发话让我戒,没辙,今天您就行行好陪我抽个够。”
“抽完这支赶紧回去。”陆行舟接过去也没有再往嘴里放,只搁在指间自生自灭,“以后下了班也不要再到这里来,没有什么事要你办。”
裘久骁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您这话不当真吧,这里的事我不办谁办?交给楼下那帮兔崽子肯定不行。”
遥远的天幕黑沉沉的,你明知月亮就藏在云后面,但你偏偏看不到它。
陆行舟指间的火星红了又暗,印在没有波澜的眸底:“这么大的公司少了谁都能转,你现在该多关心家庭,把时间花在家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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