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柏霍然睁眼,只见去而复返的楚然正目光凛凛地望着自己,右手还握着一柄雪白的短刃!
“你……你想干什么?!”他吓得双手撑着地往后退,可脚腕却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抓住,“别动!”
“你你你你不要杀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楚然哥哥!你要多少钱我爸爸都会给你的!你——”话还没说完,脑袋忽然被自己的卫衣帽子唰的盖住。
“别吵。”楚然眉头微皱,一手拉住帽子的抽绳尾端一手按住他头顶,右手猛一用力径直把抽绳整个拽了出来,“越吵死得越快,不信你可以试试。”
“嗝——”陆文柏吓得打了个嗝,慌忙用两只手捂紧了嘴巴。
紧接着楚然拿小刀麻利地割下伤腿的半截裤管,两个又大又深的牙痕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并且伤口周围已经开始有变黑的迹象,极有可能的确是毒蛇。
这小子运气也太寸了。他沉思两秒后目光毫无波澜地看向倒霉孩子,把割下的那半截裤子不容拒绝地递了过去,“咬住。”
陆文柏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神情呆呆傻傻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没干的猫尿。楚然干脆捏住下巴掰开他的嘴,“让你咬住听不懂话?”
“唔——”陆文柏只能紧紧咬住,眼见楚然动作麻利地在伤口上方两寸位置将抽绳绑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刀。
“啊啊啊——!”他疼得尖叫起来,魔音直穿耳膜。楚然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男生。”
塞嘴巴用的布就这么掉在了地上,陆文柏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抖动着下巴:“男生也怕疼啊……你在帐篷里也喊疼,我听见了。”
“咳——!”楚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头认真去挤毒血,反复几次后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了,这才用陆文柏的名贵运动服擦了擦刀,收进随身携带的刀鞘里。
“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他把手机扔到地上。
陆文柏撇了一眼,不满地噘起嘴,“那多慢啊,你背我。”
到底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朋友,有熟人在身边立马安心许多,再加上这个熟人一整套操作下来似乎是在救自己,这就更加放心了。
“你背我回去。”他瘸着腿摇摇晃晃地站着来,眼神傲娇地盯着一脸不爽的楚然。可惜楚然没有那副菩萨心肠,站起身就要走,谁知陆文柏人小鬼大,单腿一蹦就蹦到了他背上,“你得背我,你得救我回去!我爸爸推轮椅太慢了!”
无奈之下楚然只能好人做到底,背着他走回营地。快到帐篷的时候远远的陆家两兄弟就跑过来迎接,脸上表情焦急万分,尤其是陆和泽,忙不迭就让人把儿子搀下来上下检查,“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说完又戒备严厉地望向楚然,“是不是你又对我儿子做什么了?!”
陆行舟也蹙眉问:“楚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然懒得加以理睬,锤着酸疼的腰就要走开,胳膊却被陆行舟猛的一拽,“先别走。”
他厌烦地甩开,“你干什么?”
旁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陆文柏见状大喊大叫地替他解围:“二叔你别错怪楚然哥哥!是我被蛇咬了,他救了我!”
楚然……救文柏?未免有些匪夷所思。陆家两兄弟一听,登时愕然地怔在原地。
第14章 14 消疑
总算陆文柏这小子命大,他爸陆和泽有严重心衰,走哪儿都带着医生,在营地简单处理好伤口后一溜烟把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打血清,三天后就顺利拄拐下床了。负责手术的医生对陆和泽表示,最关键的还是楚然绑腿放血足够及时,否则他儿子不死也得截肢。
这么一次简单的野营居然让楚然成了陆文柏的救命恩人,这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陆行舟欣喜得忘乎所以,连着几天晚上压着楚然做了又做,又是送车又是扩建孤儿院各种殷勤连番献,更破天荒同意他进大学以后可以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不一定非要司机跟着。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楚然想象不到的是,陆文柏经过这事以后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以前见着他不是吵就是闹,现在见着他除了笑就是笑,连拼个高达都邀请他一起进行,弄得他不胜其烦。
“楚然哥哥,你说我是给沙扎比喷这个法拉利红还是这个ts18金属红?”
“楚然哥哥,你会玩塞尔达么,不会我教你吧。”
“楚然哥哥,楚然哥哥!”
楚然被他缠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躲进厨房才终于松了口气,“这小鬼……”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爱憎都很简单,讨厌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喜欢你的时候恨不得吃饭喝水都跟你在一起。早就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魏叔从旁边撇了他一眼,边给蛋挞坯加液边笑,“怎么,那小鬼还是缠着你不放?”
楚然转身靠在流理台边,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头也笑了一下。
魏叔停下手里的活,递给他一块塔尼蔓越莓饼干:“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又香又酥,“魏叔的手艺当然是好,难怪陆文柏天天嚷着要吃。”
“是啊,柏少爷隔两天总会想吃上一口这个。就为了我这一手手艺,陆总也一直没有辞退我。我想……只要我还愿意在这里干下去,陆家应该不至于把我赶出门。”
远处院中陆文柏跟nico扔飞盘的嬉闹声隐隐传到这里,难得给这座空落落的两进大别墅增添了许多人气与温馨。楚然问:“魏叔,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其实咱们也不一定非要置谁于死地,你说是不是?”
他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找到楚然,初衷并不是为了报谁的仇,只是不放心好兄弟的独子无依无靠地寄于仇人篱下而已。
可他这句话却惹恼了眼前的人。楚然放下饼干冷然地问:“你觉得陆和泽可怜、陆文柏可爱,所以想让我手下留情?你有没有想过,陆和泽他偷走我爸的命,这十几年能好好活着已经是赚了。我呢?如果没有他,这十几年来我应该活在一个双亲健在的家庭里,跟陆文柏一样有人疼有人爱,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魏叔把眉头一拧,嗓音沙哑地道:“可你现在照样有人疼有人爱,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你爸爸、你妈妈、我,我们最大的心愿无非是你能过得幸福而已……”
“谁疼我谁爱我?”
“陆行舟啊,”魏叔握住他两只手拍了拍,“他这十几年可没有亏待过咱们哪……”
楚然甩开他的手别过头去:“我不要他爱我,我只要我爸妈爱我。”
陆行舟的爱是施舍,是不平等的。他在爱楚然的同时也强迫楚然爱他,如果楚然不肯从命下场就是一无所有遍体鳞伤,这是控制欲不是爱。
“我先走了。”
“哎……”魏叔对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
另一边,陆行舟正在回家的路上。
“增高药……你确定?”
开车的裘久骁从后视镜中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眼神:“应该不会错,药是我亲自取的,检查的人也信得过。”
陆行舟右腿架在左腿上,十指交叠紧扣覆着膝盖,默然地回想这整件事。增高药,增高药……当年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营养没跟上,楚然发育得的确比同龄人晚,快上高中了个子还跟初一男生一样。那时候的他是个倔强的小可爱,既不打游戏也不泡网吧,整天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靠墙划线,憋着劲想长高。陆行舟见他急得团团转也给他想过办法,什么喂维他命喝牛奶打篮球样样都试了,可惜收效一直不大。好在后来上了高中他自然抽条了,长一长也差不多快有一米八。
难道楚然认为一米八是个坎、是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所以必须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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