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比你大.…..”孟肴瞧见晏斯茶若有所思地盯着春生打量,忙拨开春生的手,往晏斯茶的方向靠了一步,“春生,你怎么找来这儿的?”
“我先去了你家,结果家里没人。我又去地里寻了奶奶,奶奶说你在这儿。”
“唔,辛苦了。”孟肴有些感动,春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是后来他考上了市里的高中,两人的联系才渐渐淡了。
“你来得正好,你先带斯茶回家吧,”孟肴有心促进二人的关系,“我等会儿再回去。”
“我不。”春生对着晏斯茶做了个鬼脸,却见晏斯茶对他展开了一个干净的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麻烦你给我带带路吧。”他人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春生哪里经得住这样和声细语的恳求,肩膀一缩,“我...…走吧走吧,看你可怜劲儿的。”
孟肴倒有些诧异晏斯茶这么主动,暗笑他娇气,不肯呆在田里。又凑到晏斯茶耳边嘱咐,“春生心智像小孩,你别难为他。”晏斯茶笑了,“我怎么会难为他,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
孟肴被这话哄得欢心,转头又嘱咐春生,“你好好带路,别带着他瞎玩忘了时间。”春生连连答应,带着晏斯茶上了田埂,往远处走去。
春生心里回味着晏斯茶的笑容,忍不住和晏斯茶搭话,谁知晏斯茶却像变了个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压根就不理他。
春生倒也不泄气,一边走一边偷瞄晏斯茶。他一直以为小肴哥就是顶好看的人了,可是这人比小肴哥还要耀眼。
小肴哥就像湖畔边的芦苇花,路过的时候总忍不住采一穗放在手里玩,暖绒绒的,很舒服。可这人不一样,他是一块会发光的冰。那种雪天里溪流边缘的冰棱,通透,漂亮,闪闪发光,但不敢去碰,寒气逼人。
不过他笑起来,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诶,你的脖子上是什么?”春生突然发现晏斯茶锁骨上有几点紫红的淤伤,在衣领口若隐若现。
晏斯茶指尖蹭了蹭未消的吻痕,手扣到脖子上遮住,低下头,“这个么......”
春生没料到晏斯茶会回应自己,林间的光线不好,晏斯茶脸隐在暗处。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晏斯茶在用余光斜瞄自己,笑得有些暧昧不明。
“他昨晚咬的。”晏斯茶的语速很慢,目光一直观察着春生。春生被看得不自在,加快脚步拉开距离,“是、是打架了?那我替你还回去!”
晏斯茶不吭声了。春生的表情不似装傻,那就是在那方面还未开鸿蒙。他觉得无趣,便随口应道,“没有。他才不会对人动手。”
“怎么不会?”春生突然把衣服一捞,露出紧实的腹部,在肚脐周围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像肉色的蜈蚣,“你看,这是小时候小肴哥给我咬的!还去医院缝针了!”
晏斯茶盯着那处伤疤看了许久,才轻声问,“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打从娘胎里就认识了!”春生笑起来,又跑回晏斯茶身侧,“小时候他比现在皮多了,带着我到处野,我们隔三差五就要打架。”
春生独自说了一阵儿时的轶事,晏斯茶始终一言不发,春生自讨无趣,也渐渐安静下来。二人行过一处小山沟,晏斯茶突然说,“这里会有野菌吗?”
“野菌?就是蘑菇吧,当然有咯,下雨后冒一堆出来,”晏斯茶又跟他搭话,春生很是兴奋,大声吹嘘起来,“我找蘑菇也是好手,有时还能寻到灵芝呢。”
“你这么厉害?”
“当然了!”春生骄傲地挺直背脊,“你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找去!你在这儿等着。”
晏斯茶摇了摇头,“一起走吧。”
“也行,你注意安全,”春生看了一眼晏斯茶脚下的拖鞋,“哎呦,你这鞋子,那山坡可陡了,还是别来了吧。”
“没事,我慢慢跟着,你先去。”
“好嘞!”春生有心在晏斯茶面前展示一番,便握着旁边的粗树枝一撑,跃上荒坡里的青石。他在林中快速移动,好似学了段家的凌波微步,很快跑出老远,中途回头见晏斯茶也从坡上往下走,便松了口气,铆足劲又跑了好一段路,寻到了先前他发现过灵芝的地方。
可惜那里只剩一个老木桩,空空荡荡。
“没有了!”他哀嚎一声,“一定是被别人摘走了......”他哭丧着脸回头去寻找晏斯茶,却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荒林里枝叶交迭出破碎的阴影,漆黑的大鸟从头顶怪叫着扑腾而过,春生心里咯噔一下,“喂!你人呢!喂!”他一路踩着枯枝烂泥找回最初那个山道上,终于惶恐不安起来,“——晏哥!晏哥!你、你在哪儿啊?”
这下完了,他把人搞丢了,小肴哥不知要怎么说他呢。
第64章
孟肴又抓了一条稻花鱼后见天色将晚,怕夜间行路不便,便背上鱼筐匆匆往家赶去。鱼筐被泡成深色,滑腻腻地在背上一颠一蹭,留下满身潮湿的腥气。孟肴便越发加快了脚步,怕待会儿身上鱼腥味太重,惹晏斯茶嫌弃。
他刚行至家门口,便和从屋里冲出来的春生撞了满怀。春生圆溜溜的脑壳全是汗,一见到孟肴,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那晏什么…你同学丢啦!一回头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什么?”孟肴远见天边日头西沉,很快就会漆黑一片,急忙取下鱼筐丢到一旁,“他在哪儿不见的?”
“山...…山上。”春生瑟瑟地看了孟肴一眼,却见孟肴脸都黑了,“坏了,山上有蛇,斯茶怕蛇,”他又急又气,忍不住回头吼了春生两句,“你怎么带路的?!这点事也做不好!”
春生从未见过孟肴这么凶的模样,“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去给他找灵芝,一回头他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没找着,以为他先回来了,到了家才发现没人......”
“叫你别顾着玩,别顾着玩!”孟肴气得大喘了两口气,也顾不得再埋怨春生,一头扎进屋子里寻了一把手电筒出来,“我现在就去找他,待会儿奶奶回来了,你就说我们在山上玩,晚点回来,让她别担心。”
“那我同你一起去......”春生扶住了孟肴的肩膀,他个子高高大大,现下缩得含胸驼背,不敢直视孟肴。
“你还嫌不够添乱?”孟肴又望了一眼落日,语气生硬,“赶紧回家!”说完挥开春生的手,迈大步子往远处跑去。
荒山林密,连山道都是人脚踏出来的,坑坑洼洼不成形,跑起来颠颠扭扭特别费劲。孟肴行至半山腰便体力透支,只能尽可能地放大声音,“斯茶——斯茶!”
他身上的汗下得像场雨,喉咙渴得发干,喊上几声便破了音。他体力已经跟不上焦急的心情,只能撑着腿一步一步往上拖,行到一处溪流边,忍不住停下来歇两口气,一低头,却瞧见溪边的石头缝里卡了一只鞋。
这鞋子孟肴自然认识,是自己的拖鞋,现下给晏斯茶穿着。孟肴心中大骇,觉得晏斯茶连鞋都不要了,怕是出了什么危险状况,急忙捡起鞋子往上游寻去,竟来到了一片玉米地。玉米生长恣意,叶片一半黄一半绿,歪歪捏捏地横斜交错在一起,怕是主人种下后便忘了管,个头比人还高,茂茂丛丛挡尽了前去的路。
这会儿太阳已不得见,但天还没黑透,世界一片深海的灰蓝。孟肴只能拨开叶杆往里走,这个时节正是玉米成熟的时候,黄穗子一扎扎结在梢头,沉得风也摇不动。玉米叶厚而硬实,叶缘很锋利,孟肴走得不管不顾,胳臂被割了一道细口子。他浑不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一声“啪”的脆响,好像玉米杆子被折断了。
“斯茶?”孟肴忙扒开叶子冲过去,“斯茶,是斯茶吗?”
“肴肴?”
果然晏斯茶。他一只脚踩着一根翻倒的玉米杆,另一只脚微微抬起悬空,似乎正在寻找出去的路。孟肴跨到晏斯茶旁边,伸手扶住他,“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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