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宛如泄气的皮球,顿时忧郁下去,半晌无能哀嚎:“啊啊啊我就说不吊水!”
他愤怒一拉被子,盖住整张脸,不再说话。
医务室里安静下来。
他吃的药里有助眠成分,没过多久便又犯起困,但他心理上不困,一把掀掉被子,又喊:“闻溯。”
这会儿他喉咙也舒服了许多,至少说话的时候不痛。
闻溯偏头看向他,用眼神示意继续说。
“你看过《人渣的本愿》吗?”江逾白问。
“没有。是什么?我现在搜来看。”闻溯说着往外掏手机。
“一个比较扭曲的恋爱故事。”
江逾白一副“你果然没看过”的表情:“漫画动漫电视剧都有,但你看不到了,由于尺度太大资源都被删了。”
“怎样的大尺度?”闻溯琥珀色的眼眸一抬。
他神情并不冰冷,比起在琴房的时候,态度也软化了太多,眼里还带着点儿戏谑,但江逾白就是觉得这人是在拷问。
江逾白不由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就是那样的大尺度。”
“那样是哪样?”闻溯不疾不徐追问。
“就嗯嗯嗯嗯的那样。”江逾白用被子蒙住脑袋。
他好似把自己埋进沙地的鸵鸟,看得闻溯一笑,伸手帮他扯下被角、露出脸:“别在里面憋死了。”
“我有那么蠢吗?”江逾白瓮声瓮气地回他,翻了个身后脑勺对他。
窗外的隔帘是浅蓝色,上面蘸着不知道哪个学生坐在病床上奋斗时甩出去的墨迹。江逾白看着那团墨,突然意识到他和闻溯的共同爱好其实很少。
闻溯的课外书是文史哲社科天文物理,他的课外书是漫画小说,小说后面还得打个括号注明“网络”。
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不多,吃饭休息时多半是他刷着手机逼逼叨叨,闻溯在一旁平淡地给个“嗯”。
所以我为什么会喜欢闻溯?
江逾白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
这狗日的成天就知道压榨他学习,连在梦里打游戏都不可以。
我有具体喜欢他哪一点吗?
他继续剖。
脸?
他自己就已经长得足够帅了,喜欢闻溯那张脸不如喜欢自己的。
身材吗?
哦,闻溯有腹肌。
好吧,六块腹肌呢,摸起来手感很不错。
想到这里江逾白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闻溯的声音紧随而至。
江逾白立马止住笑。
他又盯起那团墨迹,然后慢条斯理转回去,把被子重新拉上来。不过这次只拉到一半,下半张脸被挡住,但漆黑的眼睛还露在外,眸光从眼睫之下轻轻扫出去。
说不好是谁对上了谁的目光。江逾白眨了眨眼,喊:“闻溯。”
这一声喊比之前的两声都要低,还隔着一条被子,听起来便显得闷闷的。
“你喜欢过谁吗?”他问。
闻溯眼底闪过一抹微妙难言的情绪。他没有立刻接话,沉默好一会儿,微微调整坐姿、靠上椅背,说:“为什么这样问。”
“想加深对我合伙人的了解。”江逾白说,“当然,你不想告诉我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被子挡住他的表情,滤去了声音里的某些情绪,他瞬也不瞬看着闻溯,好似闲聊,一如既往。
闻溯也一瞬不瞬凝视着江逾白,须臾他瘦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动,答道:“没有。”
“从来没有吗?”
“嗯。”
“哦——那你初恋还在呀。”江逾白拖长调子,眼里露出戏谑的光芒。
“是还在。”闻溯反问,“你呢?”
“和你一样,我也谁都没喜欢过。”江逾白道。
他依旧看着闻溯的眼睛。
所以我和你是可以接吻但并不互相喜欢的关系。
真像网络小说里。下一段剧情是不是我醍醐灌顶得知所在世界的剧情,然后上演一场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他不禁吐了个槽,槽完又想笑,便把被子一点点拉上去,闷住整个脑袋。
答答答。
挂钟的秒针走过一圈又一圈,江逾白在药效作用下睡着了。
发烧的人总是忽冷忽热。江逾白这会儿是冷,他习惯性地要把被子两边掖到身·下、将自己裹成一个长长的卷儿。
但睡着的人意识不到手上打着吊针。
眼见导管就要被卷进被子里,闻溯额角一跳,赶紧把他的手捞到外面,又把另外一张床上的被子抱来,给他盖上,还帮这人把脸给露出来,免得盖太厚被闷熟。
江逾白的睡颜一贯乖巧安静,脸颊红润,睫毛密密地覆下来,在眼底投落浅浅的阴影。他脸上由于睡眠不足而显出的那片乌青还没消失,闻溯一手抓住他扎着针头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去,轻轻摩挲。
“松鼠。”闻溯低叹,“如果你真的是松鼠就好了。”
回应他的唯有江逾白绵长的呼吸声。
外面雨势又大了,噼里啪啦敲上窗户,间或夹着几声秋雷,如果拉开隔帘,还能看见在狂风里颤栗摇晃的藤叶枝蔓。
隔帘内的一隅如此静谧。
闻溯摩挲完脸颊,手指逐渐往下,掠上那微凉的唇瓣,挑开唇缝,划过齿列。
江逾白对触碰敏感,虽然没被弄醒,但很不舒服地咬了他一口。
闻溯笑着把手收回。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轻声问,收紧扣在江逾白左手上的手指,在他指间印下一个吻,动作有多温柔,语气就有多残忍:“喜欢别人也没关系,我不会放你走的。”
第38章 Ch.38
江逾白身体底子好, 水挂到一半烧就退了,各种不适也跟着消失,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偶尔咳嗽两声外,其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向闻溯表达了他急迫地想要回归学习、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奋斗当中的心愿。于是闻溯去小卖部买了一根晾衣杆, 把江逾白没吊完的水袋一叉, 示意他走吧。
江逾白的脸色当场变了,先是怔, 尔后是惊, 接着变成不可置信,最后化作目瞪口呆, 但这终究是离开狭窄逼仄的二人空间的一种方法, 江逾白憋屈地选择了接受。
但他没想到一件事里一旦出现了“但”字,后面很有可能还跟着另外的“但”。
——晾衣杆被闻溯握在手里, 他走在前, 但带的路并非回教室的, 他给自己和江逾白请了假,直接回家。
又于是, 江逾白从一个狭窄逼仄的二人空间,转移进另一个开阔宽敞的二人空间,在闻溯的监督下开启了学渣遨游学海之旅。
江逾白苦。
江逾白有苦说不出。
不过苦了这一天之后, 他身体完全恢复,便开始不那么频繁地和闻溯一起去阿福副食店吃饭了。
他理由多且合理:比如秦越妈妈生日要到了, 他要陪秦越选礼物;比如帮了傅磷的忙,傅磷要请他吃饭;比如音乐生的聚餐……
这些是应付中午的,晚餐则以“下午休息时间少, 你随便帮我带点吧,我想在教室里学习”为由。
周末更是直接回家, 到了周一的晚上,才和闻溯一起回住处。
但学习上的问题他还是会向闻溯请教,毕竟如果连这点都刻意避开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很快到了10月底。
这个月对二中的学生们来说是格外友好的一个月,开头有国庆假,中间有秋游,又因为11月上旬要举行期中考的缘故,10月月末没有考试,安排的是运动会。
运动会为期两天,分别在周四和周五。学渣们欣喜捡漏,学霸们则要淡然一些,学习嘛,换个地方一样的。
所以当入场式完毕,运动会正式开始,操场上出现了一道以高二10班这个尖子班中的尖子班为首的亮丽刷题风景线。
深秋的风透心凉,好在太阳没有含羞带怯地躲在云层之后,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身姿,把寒意驱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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