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立马拉起脸。
“……告诉就告诉。”他一撇唇角,把春卷拿到手上,转身去摸手机。
秦越正好走到这附近,听见他们对话,扬起眉毛一声“哦哟”:“你们已经到同居的程度了吗?已经是双方父母认可的进度了?”
这家伙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视线往左右一扫,上前凑近,伸手挡在脸侧,压低声音:“那什么,注意生理卫生啊,还有,要注意节制,白天得搞学习呢。”
“咳咳咳!”江逾白被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惊住,一口春卷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从脖子到脸都呛得通红。
“哎,你小心点儿!”秦越赶紧帮着拍背顺气。
闻溯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江逾白艰难地喝了两口,咽下食物缓过来后眼皮一掀,直勾勾盯着秦越,不笑也不言语。
秦越被他看得紧张,往后退了一大步:“怎、怎么了?”
“你怎么变成和段锦绫相同的形状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江逾白痛心疾首、扼腕叹息。
“我的叮咛和嘱咐难道有哪里不对吗?”秦越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我出现在这里有正当的理由,我是过来问闻溯题目的!”
又向闻溯扭头:“溯哥,昨天物理作业最后一题你做出来了吗?做出来的话,可以给我看看过程吗?”
闻溯直接把习题册递出去。
秦越精准地翻到页数,看到题目底下条理分明的解答步骤,顿时喜笑颜开。
江逾白嫌弃地扫了他几眼,将水还到闻溯桌上,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平时住你那,周末看心情回家。”
“行。”
江逾白翘起一条腿,也喜笑颜开。
得找个时间把家里那把琴放到闻溯家去,他可不想每天驮着琴在学校和住处之间来来回回。
唔,除了琴,游戏机也得拿过去。
还有吉他,万一哪天想弹吉他了呢?架子鼓就算了,那玩意儿太大……江逾白计划着,突然生出感慨:“有一种入赘到你家的感觉。”
闻溯不咸不淡反驳:“不应该是嫁过来?”
江逾白轻哼:“才不是嫁,是入赘。”
“那个,其实嫁和入赘区别不太大。”秦越捧着闻溯的习题册,旁听着这对“小情侣”的对话,提出了一点点自己的看法。
“区别很大。”江逾白严肃脸:“这代表的上下关系完全不同。”
“……”秦越嘴巴动了动,想说就你这思想,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呢,还想说即使是你嫁,你也可以在上面的。
但秦越终究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他扭头问闻溯:“我可以把你的书拿回座位去研究吗?”
“可以。”闻溯答复。
这一天江逾白的课表排到了物理课,主讲老师是裴斯言。
如果说数学是无边苦海,那么物理不啻于一口油锅,江逾白宛如一滴水,滴落的瞬间便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物理难,难于上青天。
江逾白学得脑瓜子嗡嗡嗡响,眼神无光,如果用漫画画出来,那眼睛上肯定有转着蚊香般的线条。
段锦绫偶然间路过教室后排,见他这副痛苦的样子,十分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脑壳,并告诉他学到后面还要难。
这一回换成闻溯给江逾白递辣条。不过闻溯有条件,做对一道题奖励一根,如果连续做对十道题,能够直接获得一包。
“你搁这儿十连抽卡呢。”江逾白泪眼汪汪。
江逾白苦,江逾白有苦说不出。
12点10分,上午第五节 课结束的铃声打响,讲台上老师说完放学,教室里瞬间空了大半。
江逾白没动。
他如参禅般坐在位置上,盯着摊在面前的物理书,口里念念有词:“苹果熟了我立马摘下来吃掉,绝对不给它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机会。
“飞机需要多少加速度才能冲上天是飞机的事,我明明只是一个乘客而已。
“我为什么要和小明做相向运动?我认识小明吗?我和他关系很好吗?”
仿佛在念经。
闻溯拍他肩膀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顿,才落下:“……吃饭。”
“我不去,就让我安详地坐在这里吧。”江逾白闷闷说道。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裴斯言也没离开教室,倚在课桌上,对江逾白笑道,“你的问题在于没有养成物理思维,多学一段时间就好了。”
江逾白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无欲无求。”
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肚子也跟着吃饱了。
这时江逾白的桌面上,被夹在两本书中间、只露出下半截屏幕的手机突然一亮,弹出一条绿色横幅。
江逾白迟钝地转动眼睛,缓慢地把手机抽出来、立起,刷脸解锁。
“嘶,我妈叫我去学校前门,她说她在那里等我!”江逾白脑袋往后一仰,血条再-1。他满脸愁苦地看着闻溯和裴斯言,“你们找个轮椅把我推过去吧。”
闻溯:“不如叫辆救护车,你躺着过去。”
“那太好了!顺便给我治治脑子!”江逾白合掌一笑,似乎变得雀跃,不过当闻溯垂下眼冷冷一扫,那神情便没了。
他垮着肩膀起身,龟速向门口移动:“我为什么不是一棵树呢?杵在那儿就行了,不高兴的时候就长出几条粗壮的根,去绊路过的人的脚。”
卫岚的车停在学校外的树荫下,她站在车外,身侧立着一个行李箱。江逾白没让闻溯和裴斯言陪,独自一人过来。母子两人对上视线,都没说话。
沉默须臾,卫岚把行李箱推到江逾白面前:“帮你收拾了一些东西,如果还有缺,自己找时间回去拿。”
“谢谢。”江逾白握住行李箱拉杆,受宠若惊。
早些时候,他便把打算住到闻溯家的事情告诉了卫岚。当时卫岚只问了闻溯的详细地址、联系方式和家里的情况,然后转了一笔钱。
他完全没料到卫岚会过来。
风把卫岚西装下摆吹得轻轻晃动,她脸上化了妆,但妆容挡不住眼角的细纹。江逾白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你吃饭了吗?”
卫岚摇头:“我还有工作,回公司吃。”
江逾白下意识要应一声“哦”,但到了嘴边,变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不用等,你花十分钟吃就行。”
江逾白把行李箱放回车上,让卫岚把车开到阿福副食店。
夏季早已过去,秋风凉爽,他们在副食店外的大树下搭桌子吃饭。老文和跛子刘很热情地招待卫岚,闻溯客气有礼,赵鸣宥埋头干饭,唯独江逾白有点儿不自在。
这顿午饭吃了四十分钟,卫岚把江逾白的行李,以及江逾白和闻溯稍到小区,才去公司。
时间一天一天往后走,桂花的香从枝头飘远,道路旁的银杏满树灿烂。
一年一度的秋游又到了。二中校领导秉承着一贯的精打细算,把时间安排在了周末。
因为学琴练琴的缘故,江逾白去年没有参加,但今年不同,今年的他脑子里多了许多知识,再不找个机会放松,就要炸了。
江逾白积极报名参与,即使出发时间在早上六点半,也响应得非常热情。
今年秋游的地点在隔壁市的一个古城,前置行程有些繁琐,先到学校集合,搭通勤车去高铁站,下了高铁还有再转一趟大巴。
江逾白虽然起了个大早,但并不清楚临江市六点钟的天空是美是丑。他一路点了跟随,闻溯走他就走,闻溯停,他还不一定停,直到撞上人后背才刹车,全程处于梦游状态。
抵达目的地是四个小时后。
首先去酒店放行李。
段锦绫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同学们聚在酒店大堂,她帮着班长一起收身份证,统一到前台办理入住。
“你们俩住一间,对吧?”段锦绫拿着表来到江逾白和闻溯面前。这趟秋游和普通旅行团的规格差不多,订的都是双人间,当然如果不愿意和别人拼房,可以自己加钱升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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