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的人里有的穿着二中校服,有的没穿;有的和江逾白一样读高二,也有的来自高一和高三。
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渐渐的汇聚成一个三十多人的队伍。
又渐渐的,学校外那片拆迁区到了。
道路旁的老式居民楼斑驳破旧,好几面墙上爬着大片的藤蔓,几乎掩盖住了窗户的空洞。技校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们已经聚集在了路边,嚼着零食抽着烟,有说有笑。
见二中的人来,为首的那个一掸烟灰,笑了:“哟,江逾白,喊的人挺多啊。还有不少女生呢,来当拉拉队的?”
他就是被江逾白打断过一条手臂、现在终于养好了伤的青哥。
“竟然不认得他们了吗?”江逾白单肩挎着书包,手抄在长裤口袋里,姿态懒懒散散,“不认得也没关系。青哥,咱们都这么熟了,开打之前聊几句呗?”
“聊什么?”青哥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江逾白微笑着问:“聊点人生理想,大家以后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你们满18了吗?”
他看了眼手机,最后一个字字音落地,但听一阵呜哩呜哩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察?”“是警车来了!”“你妈的江逾白,又玩这一招啊?”
技校混混们表情大变,转头就跑。但江逾白他们早有预料,傅磷来的时候就带着几个人把路给堵死了。
这时警车开到。
两名警察走下来,视线往人群里一扫,问:“是谁打电话举报这里有人抢劫勒索?”
“我打的!”江逾白举起手,指着被二中同学围住的技校混混们,大声说,“我举报这群人,经常在学校附近抢钱勒索!”
“我也举报!”
“叔叔,我们有证据的!虽然他们都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堵人,但给他们微信转账的记录我们一直没删!”
“对的!”“没有删!”“我们有证据!”“他们一直在学校附近勒索我们!”
一道道声音响了起来,每一个人都挺直腰杆、尽可能说得大声,他们都是曾经受到过欺凌的人。
*
半个小时后,二中附近派出所。
技校那群鸡毛掸子被扣下。江逾白身为报案人,做完笔录之后得到了一张回执单,步履矫健地走出大门,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江逾白,谢谢你!”一个男生跑过来,抓住江逾白的手上下摇晃,眼里闪着激动热切的光,“我跟我爸说过这事,他只知道骂我没用……现在好了,虽然钱肯定是要不回来的,但我心里舒服了!特别舒服!”
江逾白也晃了晃他的手,“不用谢我,我又没帮什么忙,要谢就谢谢警察叔叔吧。”
“我会的,我都想送面锦旗来了!我进去做笔录了!”男生说完欢快地跑进了大厅。
闻溯等人等在外面。他们没遭到过技校混混的勒索,是和本案无关人员。江逾白大步过去,刷啦刷啦挥舞手里的笔录回执单,扬声说道:“这还是我除了办身份证之外,头一回进公安局呢,我心里舒服了,特别舒服!”
“你进的是派出所。”闻溯纠正道。
“差不多嘛。”江逾白毫不在意地摆手,“这样大好的日子,该出点太阳才应景嘛。”
今天也是个阴天。
他往天空望了一眼,旋即又说:“但没关系,不出太阳我也高兴。”
“我决定要高歌一曲,以表心中喜悦,正所谓翻身农奴把歌唱!”
却见周围知情人士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不要让他唱歌啊啊啊!”“别给他开腔的机会!”“闻溯快堵住他的嘴!”
可惜闻溯没有立刻get他们的意思,江逾白在他耳边开了口。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耳熟能详的《歌唱祖国》,对着招展在派出所门前的红旗唱道,少年人嗓音清澈美好,是一泓清泉涓涓流淌,它淌着淌着忽然一猛子扎进南极,滋啦一声冻结上了;
又是大小珠石落入玉盘,它落着落着忽然变成一股泥石流,哐哐哐地将盘给砸了个稀烂。
江逾白,四岁学钢琴,七岁学大提琴,接受专业音乐培训十几年,但他居然唱!歌!跑!调!
一句歌词没一个字在音准上,简直是大型灾难现场!
闻溯被他唱得脸麻:“你别唱了。”
江逾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纵情高歌:“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段锦绫发出“救救孩子”的哀嚎,把江逾白的书包往闻溯手上一扔,往远处夺命狂奔。
傅磷和秦越同样如此,就连裴斯言也跑了。
江逾白身旁就剩下一个闻溯。
闻溯忍无可忍,也选择扭头就走。偏偏江逾白故意闹,脚跟脚走在他身后,如同点了自动跟随一般,闻溯往前他往前,闻溯拐弯他拐弯。
“闭嘴。”闻溯面无表情。
江逾白不听。
“别再唱了。”闻溯声线紧绷。
江逾白不听不听。
闻溯:“……”
闻溯闭上眼深呼吸,转身、伸手,将江逾白拦腰一搂,低头。
他堵住江逾白的嘴。
一个吻。
唇齿灼热湿润。
!
江逾白眼睛瞪大,像受到惊吓的猫,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呆呆立在原地,虽然仍旧张着嘴,但哑了声音。
“虽然……但是……你……做了什么……”
两三秒后,江逾白才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封印。”
闻溯语气平静,“看来成功了。”
第23章 Ch.23
国庆长假就这样到了。
十月初的临江市, 天气向来不太好,天空里始终飘着阴云,时不时还会下雨。
但街上游人依旧多,江逾白去上大提琴课时坐车路过商圈, 往车窗外一看, 广场和步行街上挤满人头、仿佛一片黑云,光是看看就觉得窒息。
朋友圈里的风景倒是漂亮, 蓝天白云湖泊海滩山林花海, 不过大多都是近照和微景,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取到那样的位置。
江逾白没有任何出游计划。
自从开始学乐器后, 他就很少有机会旅游了。他每天都得花几个小时在琴上。有句老话说得好:一天不练, 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 观众知道。何况他卡在瓶颈期, 哪怕一天也不敢懈怠。
这天又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 跟针似的一根接着一根飘到落地窗外侧,从室内看出去, 整个世界都浸润在了溶溶的水光中。
夜幕还有一段时间才会降临。江逾白盘腿坐在毛绒地毯上,望着窗外思考晚上吃什么外卖。突然的,一辆熟悉的银色小轿车驶入了不远处的街道。
那是卫岚的车!
若是直行一两百米后再拐个弯, 就能进小区底下车库了。
她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道这次缺考语文被发现了?不会不会,这次月考不会那么快出成绩, 老师也是要放假的。
但总之还是快溜吧,她一准会问这次考得怎么样,指不定又要吵一架。
江逾白宛如惊弓之鸟般一下蹦起来, 从书房蹦回卧室,拽下书包, 把手机充电器和Switch往里一塞,冲向玄关换鞋出门。
他从未这样急切地出过门,连早上起床去上学都没这么匆忙,两分钟后,便抵达一楼平层,走这里能和从车库上楼的卫岚完美错过。
但江逾白没急着出楼。他在大厅里蹲了下来,把通讯录列表从头翻到尾,想找个人收留他。
出去旅游的首先排除。
在外面挤人堆看人海的也排除。
虽然宅在家但是家里有长辈的同样要排除。
……
这样一通筛选,符合江逾白条件的有且只有一个——闻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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