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似乎是下定决心一样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生日那天…”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一道在枕边,一道在床下。宋白抬起头,脸色雪白。
陆伏成的电话是洪警官打来的,约他明天上午去销案,冯正麒还要见他一面。
宋白心头一哆嗦,这个电话,到底是在警告谁?
他捡起手机僵硬着两条腿进了浴室,宋白打开花洒,水声遮盖掉一些电话对面的声音。
“我给你记着账,短信不回,这是第一次。”季随云的声音很冷淡,全然不见之前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温和斯文。
宋白哑着嗓子低声道:“你还想干什么?我谁都没告诉…你还想怎么样?”
季随云心情很不好,他以为上次碰过宋白再不济也算达成了个心愿,算吃个半饱。可没想到却有了点由奢入俭难的意思。他手下有家影视文化公司,宋白那张脸放在里面看其实也不是多拔尖,可就勾起季随云小三十年来最大的兴致和冲动。之前放了宋白一周,也不过是因为季随云被一点事牵制着忙了一阵,现在有了空闲时间,猫鼠游戏又开始继续。
“我就是单纯跟你说一声,全看你的意思。你是想你家大设计师功成名就,还是身败名裂。”季随云开着免提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点点剐蹭下白奇楠的粉末,平时燃起来本该凝神静气的香今天不太起作用。
季随云并没说太多。他这一句话的内容量已经足够宋白自己消化很久。季随云随手把香推到一边,给好久都没联系的刘思哲打了个电话。
陆伏成推开浴室门时宋白已经湿透了。他坐在地上,花洒还在淋水,地上的手机都泡黑了屏。
“阿白…”
宋白慢慢抬起头,水线顺着他的脸往下流,陆伏成忙去关了花洒。这样的场景让他心慌,因为陆伏成不能确定宋白脸上的到底是水还是眼泪。
“乖,怎么了?要跟我说什么?”陆伏成扯过巨大的珊瑚绒浴巾蒙在宋白头上,然后靠过去把宋白抱起来带出去。黑暗有时候也象征安全感。
宋白坐在床上,直到陆伏成坐在身边的的时候才开了口。
“那活接了吧。”
陆伏成愣了:“机票…”
“能退就退,不能退就算了。”
饶是陆伏成这样的性子,现在也不免带了些隐约的恼怒:“阿白,你告诉哥,因为什么?”
宋白看了他好久,忽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有点苦,有点不易被察觉的脆弱。
“因为我不想住出租房了呀。”
陆伏成张了张嘴,那双总是温柔淡然地眼睛染上了软弱和痛意:“…你…”他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把宋白从小拉扯大,从小疼到大,外人看起来是过了十九年。可在陆伏成看来,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只要一把奶糖就会露出虎牙笑的小东西。
陆伏成慢慢站起来,似乎有些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想起静安那套昂贵的公寓,光木地板就能值一套小户型房子,木雕贵的自己都不敢让宋白碰。他想起宋白揣回来的白奇楠,和对自己越发难懂的疏离和任性。陆伏成心里刀绞一样抽搐着疼。他只怪自己,怪自己带宋白见到更精致光鲜的一部分生活,怪自己给不了他这样的生活。
宋白看见陆伏成退那半步,心都碎了。他差那么一点就控制不住嚎啕哭起来,跟他道歉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怎么能够?这个男人是他心头上最珍而重之的宝贝啊。宋白敢跟陆伏成任性,可也是真的不敢让陆伏成受到伤害。
“我接,明天就给经理回电话。”陆伏成微微弯下腰捧着宋白的脸道:“没关系,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能有什么办法,爱他爱到只恨没办法剖出心给他看。
“其实我也想接,到手最起码有一百万。”陆伏成柔软的唇轻轻摩挲着宋白的眉眼:“唉,这不是怕你生气吗,假装拒绝一下。我的阿白懂事了,知道生活不容易啦。”陆伏成的情绪调节很快,这时反而逗上宋白开心。
晚上两个人都没了心思,陆伏成把宋白搂进怀里就睡了。宋白晚上睡的不安分,一直在皱眉,手脚小幅度地挥着乱动。
宋白的睡相其实一直很好,他很乖,喜欢挨着人睡,又不过多粘人,趴在你旁边晚上睡是什么样白天醒还是什么样。陆伏成见他一次心软一次,当初多爱现在就有多难受。他不知道宋白怎么就连梦里都不安心了。
第二天陆伏成给经理打了电话。经理似乎是松了口气一样,还生怕他反悔,直接就把合同给他用微信传了过去。机票也定好了,时间很紧,就在晚上九点半。
“哈尔滨冷,多穿点。”宋白蹲在衣柜前,把厚衣服和围巾手套一件件叠好塞进行李箱。“我查了这几天哈尔滨的气温,比辽宁都冷十度…唉,我在上海待久了,过年回家想想都头疼。”
陆伏成第一次不太知道该怎么接下宋白的话。
宋白也不在意,他只是自己想说。
“哈尔滨能有什么两个月的项目啊…”宋白把行李箱合上,自己笑了起来:“可别是让你去弄冰雕。”
陆伏成从后面抱了抱宋白,怀里的分量很小,这样柔软单薄的一个人。
“舍不得我就留一留,机票还没退。”
宋白摇了摇头。他磨了磨牙,装作凶狠:“你得功成名就!知道不?”
陆伏成笑着亲他,点了点头。
第15章
宋白去机场送了陆伏成,本来陆伏成不愿意,他们住的地方离机场太远,宋白这么一折腾,晚上回家都要凌晨。可宋白实在是坚持,那模样甚至带点“你不让我送就是不爱我”的意思。
陆伏成心里其实也开心,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宋白跟着陆伏成进机场大厅,又陪着他托运了行李取完登机牌,找了个离安检很近的位置坐了。
“在外面也要每天想我。”宋白把头偏着靠在陆伏成肩膀上。
陆伏成郑重地点头,他的话很真诚,但说出来确实腻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我不在外面的时候,也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宋白笑了,小虎牙尖尖的露点儿头,他说:“我也这样想你。”
陆伏成过安检时宋白一直在隔离线外看着他,人已经看不见了,过了很久他才转身离开。
夜深了,走在路上能感觉到属于南方冬天的衣料无法抵挡的凉。宋白坐在网约车的后座,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着奶糖,这是宋白不开心的时候,想陆伏成的时候,克制不住的嗜好。
到家确实已经凌晨了。宋白跺了一下脚,在微弱昏黄的声控灯下把钥匙插.进锁眼。他怕黑,这时在狭小的单元楼里莫名开始紧张起来,也难怪陆伏成不想让他去送。
宋白赶快推开门进屋,还没来得及开灯就在门把手上拧了几下反锁。他还没松一口气,一颗心瞬间提起来。下午出门时大开的卧室门此刻紧闭着,在门缝里透出柔和的奶白色灯光。
宋白呼吸急促,手指哆嗦着去拧防盗门的锁,他想赶快跑出去,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都好。
这时卧室门打开了,高大英挺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那里,用一种让宋白恐惧之余甚至感觉不可思议的质问语气开口。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你现在还要去干什么?”
宋白的背紧紧靠着门,这样仿佛可以带给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眼睛似乎带着暴戾嗜血的红颜色,色厉内荏地冲季随云吼:“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季随云偏着头轻而短促地笑了笑:“行吧,可犯法的是我,你哆嗦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点轻松调笑,似乎是因为心愿要达成,心情并不算坏:“像个小姑娘一样。”
宋白只感觉到冒犯和屈辱。他上小学时经常被欺负,因为总有人觉得他像个女孩子,二三年级有男孩子给他取外号,上厕所时一见到他就起哄。后来在陆伏成的保护下宋白才没留下心理阴影,但宋白还是很讨厌别人拿他的长相和性格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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