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这个时间打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季随云。
宋白有些疲于应对,但至多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他还勉强可以做到。
“阿白。”季随云柔声道:“在做什么?”
“在走神。”
季随云轻笑:“下雪了!”
宋白一时反应不过来:“上海也下雪了?”
“没有,这么大的雪,上海不可能有的。”季随云声音里有些压抑不住的欢喜和期待:“囡囡,你下楼来。”
宋白怔住了。
“穿厚一点,快下来。”
宋白挂断电话,趴在窗边向外看,但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裹着羽绒服戴上围巾。父母都回卧室了,宋白轻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积雪已经很深了,有下午行人踩上去的脚印已经被雪盖的只剩下浅浅一个小印子。宋白穿着包脚的室内冬季棉鞋,才走了几步鞋底便湿了。
这时他终于透过可视度不高的风雪,看到几米远的地方,路灯下撑着巨大黑伞的高大男人。
季随云笑着看宋白,眼睛里是能穿透寒风融化冰雪的柔和笑意:“阿白。”
季随云穿着一件厚重的毛昵长款外套,柔软密实的黑色毛领温顺的抚着季随云轮廓锋利的面颊,上面还粘着一点被风裹挟着的雪花,季随云撑着黑伞的鹿皮手套冻得看起来有些发硬,看样子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你怎么来了?”宋白快步走过去。
还好,他的眼神里只有慌乱和疑惑,没太多警惕和怨恨。季随云这样想。
两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季随云忽然伸手拉住宋白把他扯进怀里,紧紧搂了搂:“公事,顺便看看你。”
宋白并不相信,怎么可能有需要季随云大老远跑来还能顺便看看自己的公事。
季随云笑着往边上一指,不远处停着一辆红旗轿车:“看,公车。”
“大晚上的,你也不嫌冷。”宋白没去再过问季随云所谓的“公事”。
“等会就走了,我给你送东西来的,你拿上之后快点回家,别冻坏了。”
季随云把伞交给宋白让他挡着风雪,自己走到车那边从后车座拎出了什么东西。
季随云很快走回来,把袋子递给宋白。
“车厘子和草莓,我都洗干净了。”
第104章
宋白没有伸手去接,他看着季随云,声音很轻,不仔细捕捉就要被风吹散了般:“不用了,已经买了。”
季随云脸上的笑僵了僵,他可见地显示出一点无措来。季随云垂着头将袋子往宋白空着的左手上递,语言乏善可陈:“拿回去,放在保鲜里,不会太快坏的。”
季随云冰冷的皮质手套贴在宋白手背上,带来些通透到令人战栗的冷意。宋白轻轻抖了一下,还是接过袋子。
“伞还给你,我要回家了。”宋白低声道,举着伞的手向季随云方向递了递。
季随云没去接伞,他盯了宋白良久,突然毫无预兆地在狭小低矮的空间内双手捧起宋白的脸,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季随云极有耐心地用舌尖敲开宋白的牙关。温热的吐息互相交缠着,季随云身上清醇甘甜的奇楠冷香味像张网一样细密地将宋白拢起来,大衣领口柔软的黑毛搔刮在宋白脖颈上,泛起阵阵痒意。
宋白想挣扎,双手上却都有东西,身体上轻微的抗拒动作全被季随云宽厚温暖的怀抱吸纳了。
“你身上好大一股火锅味,还有点糖精奶油味,囡囡,我饿了,怎么办?”季随云想他想极了,那天宋白电话里哭过之后他就坐不住了,公司里繁忙琐碎的事务他全然不能专心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更让人头大,他用了两天定了些大概的安排交给手下后就买了今天的机票来找宋白。宋白回家后身上又沾了从前让季随云食指大动的烟火气,让人想吞了他的心都有。
“你够了!这是我家楼下。”直到季随云放手宋白才有出声的机会,他显然是有些恼怒,却碍着夜里安静不敢大声斥骂,被吻到微红的脸颊配上色厉内荏的嗔怪,倒让季随云低声笑起来。
“我看到你父母卧室那边灯灭了才喊的你下来。”季随云用拇指剐蹭了几下宋白的脸颊:“要不要陪我去酒店?”
“你认真的?”宋白看季随云的眼神冷下来,沁着点若有若无的厌恶。
季随云微微叹了口气:“逗你的,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啊?”季随云伸手接过伞:“好啦,我送你到单元门口,回去吧,别恼了。”
季随云这样反而让宋白没办法再说什么了,他堵着气般扭头就走,手背狠狠蹭着嘴唇,季随云便不声不响地为他举着伞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
“阿白,心口好痛啊。”当宋白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走时,季随云站在楼道口,仰着脸向宋白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宋白借着昏黄的声控灯灯光,这时才看清季随云略苍白的脸色,季随云站在低处仰头看他,无来由地透露出几分弱势来。宋白这才想起来,季随云胸口的伤养了一个星期还不到。
宋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回去吧,别怕,我什么都不做,马上就走了。”季随云柔声道:“我就是很想你。”
宋白抿紧唇,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说的,便一言不发的上楼去了。
父母都睡了,客厅灯关着,黑洞洞的屋内显得逼仄又压抑,宋白呼吸沉重急促起来,他没敢在客厅多待,几步跑回自己的屋子,把灯打开后才松了口气。宋白把那袋水果放在书桌上,乍冷乍热的缘故,塑料袋内挂上了一层模糊的雾。
季随云是为宋白来的,却也是顺便谈些公事。他本来还没找到借口怎么见宋白,晚上和几位电视台领导吃饭时微信忽然就跳出来他标了星的消息,宋白极少发的朋友圈,让季随云看了好一会。
他叫人去水果店挑车厘子和草莓,助理回来之后他在几位领导难掩诧异的表情中拿着塑料袋去了包间内的洗手间,一颗颗的挑好最漂亮个头最匀称的果子,亲手洗了十分钟。
宋白吃了颗草莓,又甜又凉。
第二天雪停了,季随云给宋白发微信说想吃曲奇,宋白隔了久些没回他消息,他便丝毫不觉得太伏低做小地发第二条。
“伤口痛,止疼药吃多了嘴里总发苦。”
宋白吃软不吃硬,心又软,左右在家也没什么事做,想着给他烤一点就烤一点吧。
夜里宋白总有点关于季随云的预感,他趴在卧室的窗户向下看,今夜可视度比昨晚强了许多,那辆红旗打着远光停在楼下时宋白便发现了。
他没等季随云发微信,拿着提前放在自己卧室书桌上的保鲜盒就下了楼。
车停在另一栋相邻楼房的拐角,很不起眼不惹人瞩目的位置。
宋白敲敲后车窗,他穿的比昨晚厚,鼓鼓囊囊地像只笨拙的粽子。
季随云降下车窗,颇有些意外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白把食品盒顺着窗户那点缝隙便往里递:“你快拿走,我回去了。”
季随云忙道:“别急阿白,上车坐一会。”
宋白摇头,帽子上两颗坠着的绒线球一摇一晃,稚嫩可爱的不得了。
“快上来,要不我下去就更招人注意了。”
宋白敏感地四下看了一眼,思忖片刻还是拉开门上了车。
季随云接过宋白的保鲜盒,手指轻轻一扣便打开了,他拿起一块饼干往宋白唇边凑了凑:“来一口吗?”
“我都吃腻了。”
季随云也没强求,自己咬了一口:“说起来也挺搞笑的,之前你还在上班的时候季随安买了那么多你做的点心,我一次也没想到尝尝。”
季随云话少时宋白还乐得安静,他现在话一多,宋白便不知道怎么接了。
季随云吃完一块饼干,拉过宋白的手轻轻捏了捏:“水果有没有吃?明天再给你送。”
“不用了,吃了一些,还剩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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