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商很适合穿西式礼服,他腰细腿长,肩膀宽阔,脖颈到下颌的线条利落而精致。西裤、马甲、领结,能最大限度地凸显出他的优点。
更别提,他身上还带着一种,像是没落贵族般,颓丧又衰败的古典之美。
昭瑶和他截然相反。
正准备出发时,巫商视线一扫:“你的领结呢?”
昭瑶一愣,摸了摸领口,发现自己的领结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巫商连蠢都懒得骂他了,随意从展示柜的抽屉里抽出一方姜黄色口袋巾,灵巧折了两下塞进少年的胸前口袋里。
昭瑶自知理亏,老实站着,没吭声。
宴会没什么好说的,一群人觥筹交错,昭瑶完全没带脑子,很识相地把自己定义成一个保镖,巫商走哪他跟到哪,宛如一个大型跟宠。
巫商想要私下做些小动作,被他频频打断,最后怒了:“狗么你?”
昭瑶完全自暴自弃了,巫商的垃圾话宛如清风过耳,他只道:“万一你离开我的视线,半路被A盯上,我没信心能保住你的贞操。”
巫商冷笑:“扯什么鬼谎,我身上带着定位,你当我不知道?”
那人的离去,带给昭瑶的影响似乎是最小的。他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但巫商和傅白雪知道,并不是那样的。
昭瑶时时刻刻处在一种紧张里,他对身边人的保护欲强到了过份的地步,巫商的手机里,就有昭瑶正大光明装进去的监听和定位软件。昭瑶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拿着手机,别人以为他在玩,其实他是在看各个定位的情况。
昭瑶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那点水平能不被巫商发现,他理直气壮道:“装是装了,可你一旦脱离我的视线,肯定会把它弄掉。”
巫商拿他没办法,谁叫这招还是对方从他这里学去的。他面无表情道:“你去死吧。”
昭瑶得意地挑了下眉。
宴会散场,巫商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打算回去整理得到的线索和情报。不过有仇不报不是他的风格,刚才昭瑶让他吃瘪,让他不得不带着对方的定位活动,这会他就一定要找回场子。
他脸上挂上了搞事专用笑容:“对了阿昭,听说最近,你的下属,和傅先生走得很近啊?”
他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轻佻道:“小心到最后,宁红尘跟别人跑了哦?”
昭瑶一脸“你有病”的莫名其妙:“他是我的下属,为什么会跟着傅白雪跑?”
天啊。这傻子竟然还没明白么?
饶是巫商当年为了独占某人,故意让昭瑶保持这种懵懂的情态,这会也觉得昭瑶傻得让他心生怜悯。
他正在考虑到底要提点昭瑶一句,还是继续看对方笑话,就听昭瑶紧接着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傅白雪是A这事,我哥晓得么?”
“……”巫商瞳孔紧缩,“你是怎么知道的?”
昭瑶把上次他和傅白雪打了一架的事一五一十给巫商说了。在他的小脑瓜里,从来不觉得这些是必须要隐瞒巫商的事。虽然对方非常讨厌,又爱坑他,但也姑且算是家人。
巫商难以置信:“……傅白雪在宁红尘面前,暴露了性别?”
他一字一句地念出这句话,很缓慢,很用力,仿佛在咀嚼什么,又仿佛不可思议。
昭瑶不疑有他:“嗯。”
巫商骤然冷笑起来,易感期让他的心思更加敏感阴郁,他像是一个装满黑泥汁的口袋一样,不断外溢着黑气:“查他们现在在哪。”
昭瑶掏出手机一看,同样冷笑了一声:“他们的地位重合了,在傅白雪家。”
希兰花心里一颤,油门一甩,不用巫商吩咐,就麻溜地往傅白雪的方向开。
如果他有罪,请让自卫队制裁他,而不是让他承受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他真担心哪天他的领导就把他扔到了刑房。
窗外景色飞驰,巫商躺在后座上,一条胳膊恹恹地搭在脸上。
‘老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
傅白雪想得很简单,他故意把巫商引来,是为了要他对宁红尘的身份。
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对巫商的感情,也并非简单的情敌可以概括。乐子偶尔稍微看看就好,一直让巫商这么作下去,他真担心人会被作没。
但是傅白雪真是万万没想到,巫商会为了留下自己,把昭瑶推给宁红尘!
而此刻,始作俑者还笑嘻嘻地靠着他的肩膀,看着庭院里的表白现场。
“怎么,傅先生,您生气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巫商扭头看他。他们身高相仿,这个距离,能够轻易直视对方的眼睛。
巫商可可爱爱地歪了下头,还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恶意卖起了萌。
傅白雪太了解巫商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能面不改色地发动一场战争,扼杀数千条人命,视俗世凡尘于无物;可对于那些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只要对方稍微对他皱下眉头,就能把他刺伤。
别看巫商这会嘻嘻哈哈好像特别吊儿郎当,其实已经开始紧张了。傅白雪敢保证,只要自己流露出丁点不满,巫商就会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既然那么怕惹怒我,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恶劣的方式试探人心呢?’
最后,傅白雪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撒娇,小商。”
反正到时候,最后悔最郁闷的肯定是他自己。
出于一点恶趣味,傅白雪很期待到时候巫商的表情。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看到了。
——宁红尘的掉马来得猝不及防。
当时,在他挑事似的说“因为我想看你跳脚”后,昭瑶半天都没说话。
他心惊胆战地等着,半晌后,就见昭瑶扯出一个狞笑,然后劈里啪啦按着自己的手指骨:“我算是发现了,你和巫商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渣滓。你不是Alpha么,很好,那咱们就打一场吧,谁赢听谁的。”
宁红尘长舒口气。
好的,又到了他最擅长的环节了。不是宁红尘吹,在这方面,他就没怕过谁。
青年避开昭瑶炽热过份的壁咚,站起身来,扶着脖子扭了扭,发出“卡崩”一声:“行啊。狗瑶,要是你输了,就把这种小心思给我咽回肚子里!”
宁红尘本来一直没来得及穿上衣,起身之后,赤裸的背部正好对着傅白雪和巫商。
傅白雪身为武术大师,正饶有兴致地看庭院里两人的比斗。
巫商并不是喜欢动用武力的人——能用脑子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多费力气。他只是陪傅白雪罢了,其实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头好痛”、“又开始发低烧了,烦”、“他们什么时候能打完”、“宁红尘到底哪里好”这种东西。
在傅白雪身边,是他难得可以放松自己的大脑,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因此哪怕很想拽着对方去茶室小憩一会,他也耐着性子等着。
“小商,你看这个小宁动作。”傅白雪忽然提醒,“你太瘦了,肌肉力量不强,可以多跟他学学。他在格挡阿昭的攻击时,足部……”
‘所以说,老白这个好为人师的破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
巫商兴趣缺缺地将目光移了过去,当落飘忽到某处时,忽然凝住了。
那轻快的、闲散的笑意,也跟皲裂的石膏似的,一点点从他的脸上剥落。
“——”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那不断颤动的瞳孔所聚焦的落点,是在宁红尘洁白裸背上,靠近后腰的位置,被运动裤半遮半掩的一抹淡淡红痕。
“————”
这一刻,巫商极其优秀的大脑,翻涌出了过去整整十五年的过往。
十五年前。
幼小的他站在地板上,仰头看着青年脱掉湿漉漉的上衣。
「老师,你这里有个纹身诶,像一只眼睛。」
「不是纹身,是天生就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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