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现在真的多么厌恶巫商,倒也不是。
虽然第一印象差得要死,但三年相处下来,对这个少年,我最大的感想还是“什么嘛,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因为他偶尔流露的青涩和稚嫩,再加上合作过那么多次,他也算帮了我们不少忙,偶尔我也觉得,我算是他的长辈了。
——但这小孩真的好不讨喜!!!
在又一次被他不冷不热地嘲讽时,我们正在一家饭馆里吃饭。我抬起袖子把脸一挡,往椅子上一瘫,麻木地等他喷完毒液。
“……”对面没声了。
“?”我小心翼翼小心翼翼袖子挪开,探头探脑,“骂完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微妙的嫌弃表情:“你这种把油滑摆在台面上的样子,真的很招人厌恶。”
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招人厌,他为什么还要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我其实饿得要死,但现在被他搞得毫无食欲:“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巫商又盯了我一会,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天后悠悠开口。
”傅先生让我跟着你,其实是因为有人盯上你了。“
他夹起一块虾肉送入口中,说。
我愣了一下:”嗯?怎么回事。“
我就说嘛,巫商和我关系不怎么样,老傅明知道这一点,这次我出外勤也没要紧事,怎么还会特意要巫商过来。
“三区的人,还记得三年前那次他们过来么?当时我们把他们打跑了,但不少人还是偷偷溜了进来,关键是那次你暴露的信息太多,后面三区的动作一直不对劲,我去查了查,然后发现了一件事。”
他低头拿出手机,将一份资料以加密渠道发到了我的手机里。
我打开一看,入目的,首先是一个男人的信息。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戈鲁别夫,原俄国陆军中将,如今藏身于三区某大型医药公司内,是一个名叫“精神海计划”的项目负责人。
这年头,将军摇身一变,都能负责搞科研,简直奇了怪了。
这人给我的感觉格外的差,几乎是见到他照片的第一面,我的心情就无比烦躁,很想把对面这小子的头拧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按耐住心中的烦闷:“精神海计划?这是精神力的进化版?我以为这是我和老白发明的词。”
目前我们已知的,拥有精神力的人,一个是可以改变物体形态的我,一个是能将幻想生物具现的昭瑶,一个是傅白雪。
傅白雪的能力很特殊,也是我最开始捏着鼻子和他搭档的原因,具体是什么姑且先不提,我们说说“精神力”。
这是某次我和老白闲聊时,提起的一种概念。
在目前已知的绝大部分超能力都是强化身体/提高速度/增加动态视力等的时候,我和老白的能力显得非常奇怪并且不讲道理。
而且这种力量的强弱,似乎和肉体是没有关联的,反而和我们的精神状态有关。
时间久了,我们就发现了一件事:人体的进化,似乎并不仅仅以性别分化为道路,还有另外一条康庄大道,我们将之称为精神力。
毕竟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众所周知,超能力的诞生,是在人类社会出现第三性别开始,后来研究证明,后颈腺体的激素水平,对能力的产生有直接影响。
所以百年来,“性别分化可以激发身体潜能,进化出超能力”的说法,一直为世界所公认。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像是昭瑶这种,还未分化就觉醒的例子算怎么回事呢?
官方说法是因为这种孩子天生腺体发达,还未分化体内的激素水平就改变了身体。这道理乍一听好像很对,但仔细研究一下根本就不对味儿。
直到我和老白发现了精神力的存在,一切似乎终于豁然开朗。
到底是意识在先还是物质在先?这是个哲学届的千古难题。但在我们这个一塌糊涂的狗屁世界,许多无法解释的存在似乎只能用这个才能说通。
记得傅白雪第一次教了昭瑶回来后,脸色挺古怪地问我,是不是现实世界像是那本古早漫画书一样,有“替身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的原则,或者“神秘会吸引神秘”?
否则为什么我和老白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唯三遇到的拥有精神力的人,就是我们三个?
——这时候拿着情报胡思乱想的我还不知道,坐在这对面的这个男孩儿,也是个铁板钉钉的精神力者。
“并不是。你和傅先生虽然厉害,之前却只是佣兵而已,这种情报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其实早在很久之前,‘精神海’这个词,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出于各种考量,各国政府都没有将其披露出来。”
巫家的贵公子如是解释。
对世界真相一无所知的屁民我继续翻看手机中的资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母液……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百多前联合国发现的一种成为未知的液体。”
巫商示意我继续看,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们一直猜测这东西是活的,当年它被各国瓜分干净,后来世界格局大变,母液也分批次流到了不同的人手中……现在就我探听到的消息,大部分的母液都集中在了这个实验室里。”
我看着手中厚厚一沓实验报告,简直触目惊心。很明显,这些年里,各国一直在秘密进行着关于母液的研究,只是方法各不相同,反正大家都不得其门。
在它被集中在伊万手中后,这个手段激进的男人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实验,直到某位精神不正常的“志愿者”声称,他听到了来自上天的福音。
自此,伊万终于窥见了一点门径,他欣喜若狂,将其命名为“精神海计划”。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固然,拥有超能力者多入过江之鲫,可精神力者却少之又少,所以这项实验一直在停摆状态,直到自卫队的出现,让这群人将视线放到了燕北。
三年前三区的异常,就是因为他注意到了我和傅白雪,才贸然压着边境的流民进攻燕北。虽然进攻失败,但他确实得到了大量关于我的消息。
我注意到,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针对我个人的刺探比之前陡增,只是都被傅白雪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
我越看越心惊,这简直是颠覆我认知的东西,其中内容之详尽,令人难以想象。我看完后长舒口气,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危,而是皱着眉问巫商:“你从哪弄到的这份情报,付出了什么代价?”
“……”
巫商似是完全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本来在好整以暇等待提问的他一下子愣住了,流露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我不耐烦地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瓷碗,语气恶劣:“快——说——”
巫商抿了抿唇,别开目光,过了一两秒后又看了回来,脸色挂起了莫名熟悉的、轻浮甜蜜的笑脸。
“啊呀……我忘了。”
我皱着眉看他,越看越火大,很想把他脸色的笑给撕了:“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这小鬼一直都是恹恹的神色,仿佛一个奢侈品牌的御用模特,每天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高级厌世脸,满身都写着“虽然我什么都有但是我好不快乐”——我最烦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但他这假笑,我也觉得很烦。
巫商的笑容扩大了一点,这次他还抬起一根食指夸张地摇了摇,总之要多drama有多drama:“不不不,我这可是学的你啊。”
……哈?
我愣了下,仔细看了又看,终于发觉心里那股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这小子的表情动作真的是在学我!
好家伙,我一个战术后仰。原来我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这么浮夸做作又特别虚情假意的样子么?
事后我再去想这段才发现,巫商还是成功了。
他用了一个再拙劣不过的方法,成功带偏了我的话题,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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