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敢分辩,只在她面前小声得哭:“那晚上二爷心情很差,我陪着他说话,一起聊天,说各种事……娘,你不知道,自从那个姓周的贱人被抬举起来,我们好久都没这么亲近了。别看太太表面慈善,那姓周的背后都是她在出主意!我这不也是……我知道错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了啊。”
王老夫人皱起眉头:“你就一点没察觉出来?不是说两个多月了?你葵水没来也没感觉?”
王氏小声道:“哪是没来,按日子也有些红,只是少,时日也短,这不府里忙得慌,这两三个月来就没喘息的机会,我还当自己是累着了才会这样。”说到这里,王氏又哭起来,“我要是早知道自己怀孕,还能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来?我的脸都丢光了,娘,你都不知道,张氏那贱人,听到大夫说我有孕的时候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气死人了!!”
王老夫人反而道:“该,她可不就要幸灾乐祸,你也不瞧瞧你办的事!”
王氏哪受得了王老夫人这般说话,登时难过得大哭起来:“娘,我知道错了,你现在还一直怪我有什么用?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受了多少委屈,那张氏在我跟前说了多少冷嘲热讽的话,就连我那婆婆也说了好多,还说我水性、浪荡,勾引的二爷……你现在还在这里说我,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帮我,就看着我死了算了好了。我带着孩子一尸两命,总好了吧……”
王老夫人气得一巴掌拍到她背上,嘴唇都哆嗦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要不是为了你,能这么大清早的巴巴坐车过来?你还在这里说话刺我,你真想气死我啊!”
王氏挽住了王老夫人的胳膊,直哭道:“母亲,你真要帮帮我,你这次不帮我,女儿就真活不下去了。我那婆婆说话多难听,那时候我羞得真没脸见人,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她都把我的脸撕下来都地上踩了。”
毕竟是亲生女儿,王老夫人自来疼爱孩子,尤其两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哪能真就撒手不管王氏。心里便是再生气她不懂事,听说贾母这般作践自己女儿,王老夫人脸上登时现出愠怒之色:“那老虔婆骂你了?可恶,她还当自己是风光凛凛的国公夫人呢,现在荣国府都分家了,姑爷以后的仕途还有得是靠咱们家的地方,她不捧着你也就算了,还敢对你不好?当初我就说不能把你嫁给次子,你瞧,我没说错吧?别看是次子长子只一个次序的区别,我告诉你,差别大了。你要这会儿嫁的是长子,承袭了一品诰命,她敢这么作践你?!”又问贾政:“当时他在不在,他就看着他母亲这么责骂你?”
王氏想到早晨贾政的黯然神伤,不自觉就道:“哪儿啊,二爷一直帮我劝着婆婆呢,说都是他的错,是他、缠着我……反正不关我的事,就是我那婆婆,不管二爷怎么说,都一心认定一切都是我的错。娘,你得帮我,这事一定得摆平了,不然她以后肯定要拿这事拿捏我的。”
王老夫人叹气:“你啊,怪道说儿女是前世的债,我真生生欠你的。”变了颜色,正色道,“甭管那老太太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这种事,都是男女双方的,我就不信了,姑爷一个大男人,他不愿意,谁还能逼着他了?”只是最后,又迟疑问道,“那天,是你主动的,还是姑爷……”
虽然是母女,有些话题说起来终归有些不好意思,王氏脸上飞红,躲躲闪闪不肯看王老夫人,跟蚊子般的细微声音道:“是、是二爷……”
王老夫人这才一颗心落了地:“这便好,这便好!”贾史氏这个老太婆,想归咎她女儿,也看她答不答应。
有了王老夫人这句话,王氏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这才注意到王老夫人出离难看的脸色,微一细想也知道,王老夫人这次对她怕也是生气的,只是她是她女儿,这才罢了,不过对贾政,贾母,她怕没那么容易消气。
贾母王氏不在乎,可是贾政……王氏难过得拿着帕子抹了泪,哭道:“只可怜了我的孩子,连出生看一眼这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舍弃了。今儿早上起来,我看见二爷的眼睛都红了,偷偷在抹眼泪,我这心里,我这心里……”
王老夫人吃了一惊:“果真如此?”
王氏嗔怪地看着她:“娘,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眼眶下的青黑?照顾了我一晚上都没睡,他心里也难过呢。”
王老夫人听说贾政对自己女儿这般好,心头的怒气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些,不过还是冷哼道:“那也是他该做的。要不是因为他,你能这样?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也是他的骨血!”看着王氏的肚子,王老夫人垮下了肩,叹息着把手覆了上去,“我可怜的孩子,这都两个多月了。”
王氏含着眼泪:“是啊,都成型了。也不知道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像我还是像他父亲。”
王老夫人生怕勾起了她的心思,忙忙收起了伤感,肃颜劝她:“你可别犯糊涂,这孩子是绝不能要的,留下来,那就是大麻烦。”
王氏心里还有不舍:“可这毕竟是我孩子……”
话没说完,王老夫人彻底黑了脸:“这会儿你还敢说这话?真真是不懂事。轻重缓急我看你是全忘到天边去了!”
王氏在她锐利的眼神下,动动唇,一下哭了起来……
贾母与王老夫人的会面充满了火药味,两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为了各自的孩子,都死命都把责任往对方头上推。
贾母显然对王氏很有几分不满意:“身为老二的媳妇,不但不规劝着老二不要做糊涂事,还跟着一起,最后捅下这么大娄子,亲家母,我也老了,难道他们这么大人了,还要我事事盯着照看着?我也没这许多精力呢。”
王老夫人则是说道:“我这女儿随我,没读多少书,心思也简单,那是一心一意只顾着丈夫的。她一个疼惜丈夫的女人,一个弱女子,怎么对抗得了一个大男人?都是夫妻,姑爷坚持,她又有什么办法?”
两人争执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大家又都不愿意撕破脸去,毕竟贾政以后还得求着王家,而王氏以后显然还要在荣国府呆下去。
“罢了,不管谁对谁错,这总是小两口自己闹下来的事。”贾母最后还是为儿子先退了一步,“老二许久不见他媳妇了,犯糊涂了也有。我们这些长辈,有时候又能怎么办?事情既然发生了,再说以前也没意思。”
王老夫人也道:“可不就是如此说的。唉,好在现在两方分家了,把这事圆满处置了,大家日后好好过日子,时间久了,大家自然淡忘了。”
贾母很是赞同:“这话说的是,过个三五年,这事怕就少有人记起了。两孩子也能好好过日子。”
王老夫人便道:“说来最近我家老二子腾在军里又升了一阶,过个几年,怕也能爬上来了,到时候姑爷应该出孝进工部当差了吧?两舅婿正好亲香亲香。”
贾母要的可不就是这句承诺,当即笑起来:“可不就是,都是一家人,是该好好亲香的。”
午间的时候,厨房里熬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过来,王氏颤抖着接过药碗,屏气凝神喝了大半,反手便把那药碗砸到了墙上,碎渣子溅了一地。
等到药效上来,王氏捧着肚子满床打滚,鲜血浸湿了裤子,直道太阳西下,她才排出了一个小肉团来,依稀可辨的身形,混在一滩血水里,显得那么小、那么小的一点点……
王氏双手揪着被子,嚎得撕心裂肺:“我的孩子啊!”
第122章
贾赦要求贾政的过程并不容易。事实上,贾赦开口要求贾政一家三口搬出荣国府的时候,贾母一下失控了,冲上来就想掐住他的脖子——不得不说,那会儿她手脚灵便地真不像是有了这般大岁数的老人家。
不过显然,她不可能敌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更不要说掐住对方的要害,事实上,贾赦很轻而易举地就制住贾母那张牙舞爪的胳膊,要不是顾忌着贾母是他生母,他绝对不会一时心软只制住她而没有把她甩到一边去,让她有机会往他脸上唾了一脸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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