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270)

　　客厅的挂钟咔咔作响，两个男孩盯着彼此，一个满脸泪水，另一个毫无感情。紫晶色的眼睛中倒映着手枪，只不过现在的局势已经和当时两人在书房时完全相反。亚历山大半躺在地，无助地哭泣。伊万拿着枪，他父亲的枪。

　　“亚历山大，我的朋友，您有什么要忏悔的吗？”

　　“滚！！滚开！！！！”

　　“您就记不得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

　　“显然，您不记得了。这样吧，我用这种方式帮您回忆一下自己的罪行……”

　　伊万忽然就狠狠冲亚历山大的鼻子踢了一脚！鼻血瞬间就流出来了，少年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一边咒骂一边求饶。

　　“不！不！！求你了！！”

　　“对了，亚历山大，我很想要皮卡丘呢。”伊万天真地笑起来：“皮卡丘多可爱啊，我们来做一只皮卡丘吧。”

　　“什么……呜呜呜……”

　　“怎么做呢？让我想想哦……对了，先从皮卡丘的红色脸蛋开始吧。”

　　男孩想了想，对着亚历山大的脑袋扣下了扳机——！消声器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击破一个红气球！他的朋友倒在了地上，红色的脸蛋，红色的衬衣，红色的地板……一切都在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伊万笑了，真有趣。他踢了一下亚历山大的身体，对方一动不动，就像当时那只被耗子药毒死的小松鼠。

　　“哈哈哈，谢谢，亚历山大，我现在有自己的皮卡丘了。”

　　小伊万再次举起手枪，冲着少年的已经被子弹轰得只剩一半的脑袋连续开了18枪！！砰砰砰砰砰砰！就像玩电子游戏，“魂斗罗”，他的新武器，得分！伊万快乐地笑起来，他很少感到这么开心……！太好了，真好，原来亚历山大是对的，做这种事真的会让人心情很好。

　　“哈哈哈哈。”

　　手枪的子弹全部打完，红色飞溅得到处都是，他的朋友躺在地上，脑袋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不太好，伊万心想，这就不太像皮卡丘了……没意思。伊万把枪扔在沙发上，从亚历山大身上跨过去，进屋逛了逛，参观了亚历山大的房间还有男孩父母的卧室。他很注意礼貌，没有碰亚历山大的玩具，只是好奇地凑近看一看……哇，亚历山大收集了这么多贴纸啊，有好多是他没见过的。伊万啧啧称奇。

　　逛了一圈，小伊万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哇，冰箱里有一个香草冰淇淋！

　　“诶呀！”

　　伊万犹豫了几秒……这是不好的，可是，可是……对不起啦，亚历山大。

　　小熊还是忍不住偷吃了"朋友"的冰淇淋。好甜哦，真好吃……小熊开开心心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亚历山大的漫画。看着看着，他有点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短暂地睡了个午觉。

　　睡醒以后，小伊万伸了个懒腰，把漫画书放回原来的地方。

　　“再见，亚历山大，我要回家了。如果你遇到了那只小松鼠，记得好好向他道歉，反正你也做过一回皮卡丘了。”

　　小伊万穿上羽绒服，往家的方向走。路上他发现了一颗形状好看的松果，就握在手里，想着回家可以送给妈妈。

　　男孩沿着街道走，呼出白雾……莫斯科的冬天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天空中开始飘落雪花……好漂亮啊，小熊伸出手，小心地接住一片亮晶晶的雪花……冰晶在他小手中融化，把他手上的血迹染成淡粉色的，像是春天的花瓣。

　　城市变得悄无声息，就好像所有的噪音都被大雪洗净……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小伊万想起了森林，他感到安心。

　　“米沙在动物园里也能看到这场雪吗？希望它的监狱有窗户，让它也能看到天空和雪花。”

　　男孩闭上眼，轻轻哼唱……他在大雪中。

　　回家以后，小伊万拍落大衣上的积雪，把衣服挂在老地方。屋子里暖暖的，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响，妈妈在做饭。安娜在二楼不情愿地练习钢琴。男孩想了一下，决定先去把今天找到的松果送给妈妈。这是一颗好松果，形状像一个爱心，说不定妈妈会想把它装饰在圣诞花环上。不过圣诞节还早呢，要到一月份……要是现在是春天就好了，他就可以从路边采一点野花送给妈妈，作为告别的礼物，这样她就会永远记得他。

　　“万尼亚，你今天去哪里了？医生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休养吗？”妈妈在厨房里说。

　　“妈妈，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小熊捧着松果，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去。他看到了妈妈瘦削的背影站在灶台前，她浅金色的长发盘编成辫子在脑后，真好看呀。锅子里传来奶油的香味……妈妈笑着转过身，看到了他。

　　“谢谢你，我的宝贝，我……”

　　妈妈停下了。

　　小熊仰头望着妈妈。他捧着那颗漂亮的松果，高高举到她面前：

　　“送给你，妈妈。”

　　“……”

　　寂静，灶台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响，二楼的琴声停止了，安娜肯定在偷懒。伊万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想着一会儿也要上楼去向安娜告别。还没等他回头，就听到了妈妈发出了可怕的尖叫！

　　“啊啊啊啊！！！！！！！！！！！”

　　别怕，妈妈。小熊想要抱住妈妈，但是索菲亚惊恐万分地把他一把推开！！男孩摔倒在地上。漂亮的松果也滚落到了墙角，变得毫不重要了。

　　“妈妈。”

　　伊万有些伤心，他抬头看着发疯又极度惊恐的女人。妈妈在尖叫，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在尖叫、哭泣，眼泪像是融化的蜡。妈妈甚至躲到角落里，紧紧靠着冰箱不愿意靠近满身是血的儿子，对着他咆哮：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别过来，怪物！！！该死，上帝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主啊……呜呜……啊……啊……"

　　噢。

　　男孩低下头，他有些难受……原来妈妈不是真的会永远爱他，原来是这样。小伊万看着阴影中的那颗松果，妈妈永远不要这个礼物了。

　　“怪物！！！你干了什么！！！这是谁的血，你去干了什么！！！！”

　　妈妈的惨叫与哭泣，楼梯上传来安娜急匆匆的脚步声，她也赶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锅子已经沸腾，汤要做好了，时钟咔咔作响，水龙头嘀嗒嘀嗒，电冰箱又开始嗡嗡制冷……天已经黑了，窗外的大雪寂静无声。

　　伊万阖上双眼，想象着自己是在下雪的森林里。

　　该睡觉了。晚安，小星星。

　　TBC

 

 

 

第109章　迟来的春天

　　*Глава 109 迟来的春天 Запоздалая Весна

　　醒来时，他左边的床铺是空的。

　　“耀？”

　　伊万坐起身，轻声呼唤自己的猫猫。窗帘外微微透出亮光，鸟儿已经醒了，在枝头叽叽喳喳鸣叫。

　　伊万披上浴袍，走向厨房……他听到水龙头的声音，汤勺轻碰到了锅子的边缘。那个东方青年正在灶台前准备早餐，黑发犹如美丽的深夜，纤细的手腕，好看的侧脸，女孩子一般长长的睫毛。

　　多么平凡的早晨，只有他们两个人。

　　耀大概是在专心做饭，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身后。于是伊万悄悄从背后靠近，忽然就亲了一下恋人的耳朵：

　　“小猫做饭！”

　　“诶呀！！”耀被吓了一跳，笑着捏住熊仔的鼻子，假装生气：“不许闹！再闹就把你送到动物园去！”

　　“你舍不得，猫猫，你舍不得。”伊万从背后搂住耀的细腰，一个劲儿地用脑袋蹭耀的脖子。“早上好，我的心。”

　　耀被蹭得好痒，仰起头也用脸颊贴了贴伊万的脸，两人亲昵地互道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