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144)

　　话还没说完，五六个保安就浩浩荡荡地挤进了音乐教室，气势汹汹地把王耀围住。

　　“先生，请您出来一下！”

　　（没时间了。）

　　王耀叹息，对孩子们笑了一下：

　　“好的，谢谢你们。大家好好继续排练吧，到时候一定能在全国大赛上拿第一名。再见啦。”

　　“再见，警察叔叔！”孩子们高兴得蹦来跳去，挥手道别，像树梢上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就这样，王耀被赶出了学校。

　　“算了……这也没办法，校方也是为了保护学生吧。”

　　王耀倒是不生气，反正他已经得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电池板，试着上网查了一下那段话……竟然是波兰语：

　　「你感到满足了吗，浮士德？」

　　“对了，沙弗莱是在波兰出生的，那么这段话应该就是写给他看的……但这是什么意思呢？浮士德？”

　　王耀拿出手机，继续做笔记：沙弗莱创作了《天使的降临夜》，旧闹钟背后的刻字，浮士德。

　　“‘从那以后，我一直等待着天使的再临……’”

　　这句歌词难道意有所指？

　　王耀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一定有人帮了沙弗莱，帮他“洗清”档案上的污点，帮他找到稳定的工作……不过这个“好心人”和凶杀案到底有没有关系，王耀还不能确定。他只是冥冥之中觉得……顺着沙弗莱这条线索，或许他可以走得更远，挖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接下来，王耀打算接去调查那家精神疗养院，约翰·沙弗莱曾经工作的地方。不过那家疗养院在国外，调查难度很大，再加上王耀现在被停职在家，没有权限和那边的警方一起调查……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拜托弗朗西斯他们了。”

　　王耀打算先试试给疗养院打电话，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也能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王耀看了一下时间，下午4点半。现在还不能回家，那群集会示威的人肯定还守在他家楼下。

　　最近人类的热情有增无减，又来了不少年轻气盛、容易冲动的示威者。王耀总担心局面失控……大多数的辱骂他都可以忍，但是如果那些人骂“中国人如何如何”，王耀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动手和对方打起来。那样就更麻烦了，媒体更有理由说“警察殴打市民”之类的报道，煽风点火。

　　没办法，王耀只能尽量避开咩咩大叫的羊群。

　　有家不能回真是很麻烦……不过也没关系，他可以在咖啡厅工作。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王耀忍了忍，还是没有去看。

　　“无所谓。”

 

 

 

第59章　沉默的羔羊 Молчание ягнят

　　*Глава 59. 沉默的羔羊 Молчание ягнят

　　“怎么样，金鱼可爱吗？”

　　伊万转过身，笑眯眯地望向一脸苍白的托里斯。

　　可怜的小狗狗，被金鱼吓坏了，在监控摄像头的注视下直接哭了出来。

　　不过狗狗很听话，在地下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面对着那个让他精神崩溃的可怕东西……一直到主人允许他离开噩梦般的地下室。

　　“可爱的……”

　　此刻，托里斯两眼无神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他很憔悴，又很平静，哪怕看着满身是血伊万也毫无反应……

　　伊万逆着光站在阁楼的窗前，穿着工作紧身胶衣，一手拿着带血的锯子，另一手拿着一条人的胳膊。

　　越过他的黑影，能看到阴影中的工作台，上面堆着……一些……

　　东西。

　　滴答滴答，托里斯听到水声。

　　他愿意相信那是咖啡壶的声音……至于那些猩红色的东西，他认为那是草莓蛋糕。白色的碎片大概是杏仁片……至于地上黑色的毛发与肉块，那肯定是长了头发的蘑菇……

　　伊万正在工作。

　　托里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托里斯恍惚得已经无法保持理智，耳边只有男人那温柔的、带有磁性的声音：

　　“托里斯，你喂金鱼吃饭了吗？”

　　“喂了……”

　　“好狗狗，真乖。金鱼不吃东西可不行，他自己的大腿肉做的烟熏果木烤肉片，要是浪费了多可惜啊。”

　　“嗯……”

　　“你给他换绷带换药了吗？”

　　“都按您的吩咐……”

　　“好孩子，过来。”

　　伊万笑着招招手，像是在招呼自己心爱的小狗。

　　托里斯就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他更清楚地看到了工作台上的那堆东西……伊万正忙着把它们锯开。

　　噢，是草莓软糖。托里斯心想。长了人类的毛发的软糖。

　　“啧啧，到我这里来。”

　　伊万微笑，黑皮手套轻轻抚摸托里斯的脑袋。托里斯的双眼黯淡无光，嘴角抽搐了两下，在笑……啊，主人果然很关心他。

　　“托里斯，这次我准备了两个作品。今晚我要把他们放在特别的地方。你看看第一个，这是什么？”

　　“是……人鱼……”

　　“那么第二个呢？”

　　“是兔子……”

　　“好，你还看到了什么？从这两个作品里，你看到我想要表达什么？我要对观众说什么？”

　　“主人，我不知道……”

　　“再想想！狗不是很聪明的动物吗？”

　　伊万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苛，像是即将大发雷霆。托里斯被吓得两肩紧缩。

　　铁一般的寂静，沉甸甸地压着黑暗。那个男人背着手站在那里，严厉得像一位父亲。

　　托里斯快被老师的提问逼哭了，低着头支支吾吾：

　　“是、是……兔子和人鱼的游乐园？”

　　“不对。”

　　“是……童话故事？”

　　“不对。”

　　“那……是您在报复讨厌的人？”

　　“大错特错。”伊万冷冷地说。

　　“……”

　　托里斯真的说不出话了，他只想哭。

　　如果伊万现在命令他吞下一条活的金鱼，他会那么做的。但是……托里斯说不出来。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尸体，他根本没法用脑子去思考。

　　况且他刚刚看到了“金鱼”。是的……有着人脸的“金鱼”……他已经害怕得哭了一个多小时，残存的理智所剩无几。

　　他真的不知道。

　　桌上放着的难道不是他主人的点心吗？草莓果冻，草莓蛋糕，黄色的奶油块，椰子片，还有人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主人，我没法理解您的意图……”

　　托里斯哭了，他猜到自己一定会被殴打，被那钢铁般的大手扇耳光，或者被迫吃下草莓蛋糕。

　　伊万一下子又变得温情，摸摸狗狗的脑袋，安慰他：

　　“没什么，我不需要你能真正了解我。这种要求对小狗狗来说太过分了，好了托里斯，我的好男孩。”

　　“……”

　　“乖孩子。”

　　伊万打开了角落里的冰箱，拿出一盒朗姆酒葡萄干冰淇淋，故意递给给托里斯。

　　“来，吃冰淇淋吧。”

　　“谢谢您……”

　　托里斯没有伸手去接冰淇淋，因为狗狗是不会用手的。幸好，他选对了正确选项。

　　“不错，有进步。”

　　伊万对这个训练成果很满意，挖起一大勺冰淇淋，强行塞到托里斯嘴里。冰凉感让托里斯牙齿酸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又不敢动弹，只能张嘴接受男人胡乱喂来的奶油冰淇淋。

　　狗狗是很乖的，养过的人都知道。

　　伊万笑着，一边表扬托里斯，一边喂给他奖励的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