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215)

　　愉快的话音未落，路德维希的吼声就划破了雪夜！他向着持枪的伊万奔来，动作快得像是忽然加速的战车！！伊万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消声手枪的子弹瞬间加速，以200m/s的速度飞射而出——！

　　声音，他倾听——

　　“！！！”

　　路德维希立即扑倒在雪地上翻滚，冰冷的雪末钻进他的领口，刺激得他后颈汗毛耸立！没有疼痛感或者火辣感？他躲过了子弹！

　　发烫的金属弹壳掉在雪地上，发出滋滋声，120℃的高温瞬间融化了积雪，俄国男人锃亮的黑皮鞋优雅地向前迈了一步。

　　“ Хорошо.”

　　伊万继续笑道：

　　“别担心，路德维希，我舍不得用子弹把打死您。用热兵器来狩猎实在无聊，毫无乐趣。我只是想向您展示一下这个玩具，听到了吗？PSS微声系列手枪还不错吧？开枪几乎没有声音，就像是玩具气枪一样。对了，再告诉您一个秘密，这枪的有效射程是25米，总共6发子弹。我今天只带了一组弹匣，打完这6发子弹就没了。好了，您要不要来试试？来吧，我们玩玩游戏。”

　　他抬起手臂，天真的笑容，残忍的游戏。

　　“Давайте играть.”

　　路德维希赶紧纵身一跃，开枪的声音同时响起，他躲到一棵大树背后！一声痛苦的闷响，热血爆炸，子弹击中了他太阳穴位置处的树干！如果没有掩体，路德维希很肯定自己的脑袋现在已经炸开了花。

　　不行，得想想办法！！那个俄国男人疯了，彻底疯了——！

　　“5.”

　　黑皮鞋款款走来，脚步声与雪地的沙沙声如在耳畔，路德维希拼命抑制住剧烈的喘息，思考对策。

　　“路德维希，准备好，还有5发子弹。”

　　黑色的笑声，从容不迫。

　　天使的语调，斯文地向尘世宣告：凡人皆有一死，听主领报。

　　（可恶，怪物走近了！）

　　路德维希奋力横向奔跑，冲向下一个角度安全的掩体——

　　“呵呵，你在这儿。”

　　红色的身体，金色的身体，在他的大手之中皆为花束，灿烂的阴影。

　　枪声再次响起！！

　　不过是那么一声普通的闷响，宛如淘气的孩子一巴掌拍炸一个红气球，喷溅的血液与致命的伤口却忽然出现在了路德维希的脑海中！剧痛感电流般传遍全身，他低声呻吟，才发现那只是神经高度紧张时产生的幻觉。路德维希已经安全地转移到了另一个安全的掩体。

　　“4.”

　　大提琴一般的嗓音，在虚空中回响。漆黑的羽翼，夜枭从高处做了他的眼目，监视着死期将近的路德维希。

　　雪地上留下两串脚步，两人的金发在一片纯白的大地上如此显眼。俯瞰着他们，嘲笑着他们，残酷的天使呀，轻声细语。

　　“路德维希，来啊，路德维希。”

　　（该死！）

　　路德维希打量四周，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掩体。他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现在冲上去直接对抗夺枪。那个俄国佬的枪法绝对受过专业训练，绝不是那种忽然拿到危险玩具就胡乱开枪的精神病……一台大型的杀戮机器。

　　“3.”

　　“？！！”

　　路德维希忽然回头，发现那个紫眼睛的男人竟然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左边，什么时候靠近的？！不可能！

　　伊万开枪了。

　　不行，绝对来不及躲避！距离太近了！

　　路德维希凭借着本能紧急卧倒翻滚，子弹打在他原本站立的雪地上，伊万在冲他的脚踝开枪。他不想枪杀他，但是显然，伊万有别的乐趣。

　　“伊万·布列津斯基，你这个疯子！！”

　　路德维希拔腿就跑，他必须先和这个疯子拉开距离。

　　刚刚他看到了那柄消声手枪，准星和照门上都有氚光点，在黑暗环境也便于瞄准。虽然一般来说手枪的有效射击距离是25米。但是现在是雪夜，不断飘落的雪花会干扰持枪者的瞄准。路德维希判断了一下伊万的体格与射击技术，决定等待反击的时机！

　　向前快速奔跑了一阵子，路德维希躲在一丛灌木之后，捡起一块石头。他凝神屏息，不发出一点声音，等待着傲慢的狩猎者露出破绽。

　　“路德维希，你躲好了吗？”

　　“……”

　　“看来你躲好了，好，那么捉迷藏的游戏开始了。我来了哦。”

　　“……”

　　路德维希的黑色皮手套紧紧攥住石块，他团了一个雪球。

　　“……”

　　伊万不再发出声音，森林静谧，双方都在倾听。黑皮鞋在雪地上沙沙地走了几步又停住，继而再走了几步……越来越近，距离路德维希藏身的灌木丛大概也不到十米的距离。

　　路德维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懂得在实战中控制呼吸与心跳，以免暴露行踪……但是汗水仍不断地从额头滚落，浸湿他的衬衣，都是冰冷的。他只觉得自己在灌木丛中躲避一只食人巨熊，听着熊厚实的体重压在雪地上的声音。空气中到处都是气味，每一丝声音都逃不过猎食者的耳朵。

　　路德维希看着手中的雪球，那是他仅有的武器，他必须进攻！

　　“……”

　　在林中空地，伊万站在那里，犹如沉思者在低头倾听，浅金色的睫毛在雪花中轻颤。俄而，他抬起头，举枪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捉迷藏马上就要结束了。

　　“路德维希，我是音乐家，耳朵永远不会欺骗我。”

　　枪口瞄准了，伊万双唇微启，还未完成下一个数字的口型：“ Вто……”

　　嘀嘀嘀，嘀嘀嘀~♪

　　手机铃音忽然诡异地在森林中响起。谁的手机，谁在那儿？伊万偏过头去看，一时间分了神……在这短短一瞬间，伊万的视线没有跟随手枪的准心。

　　路德维希没想到自己刚刚弄丢的手机竟然在此刻发挥了生死攸关的作用。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路德维希已经径直奔向了持枪者！伊万回过神来，紫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诧，风雪回旋，不过是顷刻之间，他的枪口已经重新瞄准了德国人的眉心！

　　准心已经锁定，手指即将扣下扳机——

　　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径直飞向伊万的脸！？伊万侧身躲避，闪亮的晶状白色粉末在半空中簌簌飘落，像是细小的银河，划出一条轨道——只是一个雪球？虚张声势！伊万毫不在意，再次举枪瞄准……只不过是一秒不到的时间，一次精心调整的谋杀就即将发生！

　　雪球轻飘飘地划过……却在狠狠地击中了伊万的左肩！什么？！剧烈的疼痛让他惊讶不已，该死……雪球里竟然是石头！！

　　一瞬间，伊万的节奏被打乱，精准的杀戮仪器彻底失灵。路德维希越发强硬，巨大的勇气犹如喷发的火山！他像是飞扑而来的猎鹰般精准地抓住伊万的枪管，猛地向上抬举！伊万一惊，死死抓住手枪绝不松手，力气一时间都集中在持枪的右手，路德维希马上就重重地一拳击中伊万的下颌！

　　砰砰两声，最后两发子弹应声而出！受惊的雪鸮飞离森林，树干上留下两颗冒烟的弹孔。

　　没有子弹了！

　　路德维希越战越勇，再次一拳击中了伊万左边的太阳穴！他已经发现伊万的左手不太灵活，正是格斗中致命的弱点。

　　山崩地裂般的晕眩感让伊万一时间恍惚，手枪掉在地上！路德维希抓住时机，单手锁喉，掐住敌人的肩膀，将伊万的身体重重地抛摔在地上！摔击的力量如此惊人，仿佛成吨的金属砸在坦克上，所有的感官瞬间被疼痛感拧结在一起，伊万痛苦地低吟，德国人毫不留情，跳起来猛地扑压在敌人身上，利用100公斤的体重与下落时的冲力再次给伊万沉重的一击！！

　　仿佛是重工业的钝器直接砸在自己身上，伊万痛苦不已。晕眩与光影之间，他看到一双狰狞的蓝眼睛，愤怒的蓝色火焰，铁一般的拳头再次举起，即将给他晕眩前的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