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183)

　　当阿尔来到警察局楼下时，他远远就看到王耀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亲密地站在一起，两人低声谈笑。

　　那个俄国男人白金色的头发在黑色长斗篷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阿尔正想着，俄国人瞬间就发现了他，如同警惕的野兽！即便隔着两百米，俄国男人的双眼仿佛刀子一般，冷淡又凶恶地瞪着他。那个混蛋！上次害他损失了心爱的奶茶！阿尔心里不爽，马上挺胸收腹，做出一副很雄伟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冲不友好的俄国佬走过去，就像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汤姆与杰瑞》那样。

　　王耀还没有注意到阿尔正在走来，仍然低着头和男友低声交谈，还爱怜地握着伊万的手。但是很快，王耀就通过男友冷冰冰的态度发现了事态的变化，他先是抬头看看伊万，又顺着伊万的目光望向人行横道……

　　远远地，他们看到金发碧眼的美国青年阿尔弗雷德正以一种夸张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来，看起来简直像是在阅兵，可能还有气势恢宏的背景音乐。

　　“哈哈，阿尔为什么走起路来这么可爱啊，伊万你看……诶？”

　　王耀正要笑，一抬头又看到伊万神情冷峻。

　　斯拉夫男人高傲地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冷得像冰刃，死死地盯着美国人那张笑容甜蜜的脸。

　　箭在弦上，两个男人瞪着彼此。微笑的蓝眼睛，轻蔑又冷淡的紫眼睛。

　　美国人微笑着，张开双臂欢迎他们：

　　“王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哦，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吧？多么友善的苏联人，上次还贴心地提醒我不应该多喝高热量的奶茶。真好，我一向喜欢和俄国人相处，让平淡的生活充满惊喜。”

　　虽然伊万仍然面无表情，但是王耀已经感觉到伊万已经生气了，他轻轻用小指勾住伊万的手指，想要安抚熊仔。王耀后悔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坚持原本的计划，自己一个人来警察局拿资料……伊万坚持要开车送他。他原本想着应该也没事，和阿尔交接一下材料就走……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两个男人就像是化学试剂一样，只不过是一个不经意的接触就要爆炸了。

　　伊万抓住王耀的手，冷酷地对美国人说：

　　“好莱坞先生，您的玩笑未免太不得体。”

　　阿尔本来伸出手想和伊万握手，毕竟对方好歹是他同事王耀的男朋友，结果伊万根本无动于衷。阿尔只好尴尬地把伸出的手又缩回来，假装自己只是想潇洒地抹一抹头发。美国青年仍然面带微笑：

　　“你的口音真有意思啊，俄式腔调。嗯哼，大舌音，说起话来像是含着漱口水。”

　　“阿尔，别这样说！”

　　王耀试图劝阻，即便是他听了这样的“玩笑话”都觉得不快。

　　斯拉夫男人似笑非笑，体面地低头拉了拉自己的黑皮手套，礼貌地回答道：

　　“确实，像您这种优秀的白人男青年，殖民者的后代，但凡您要是对别的文明有丝毫尊重，印第安人也不至于被赶尽杀绝。可惜了，不然美国就可以多保留几种印第安语做为官方语言，您就不至于这么没见识。"

　　“你们俄国人真讨厌，根本开不起玩笑。"

　　“那就闭上你的嘴，母狗。”伊万说。

　　阿尔连客套的笑容都懒得做了，转头就向王耀抱怨：

　　“王耀，你看看，这位热情好客的莫斯科绅士伤了我的心。我只不过和他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他就骂我。我本来还想邀请他共进晚餐呢。”

　　“阿尔，你一开始不应该对他开玩笑，这不礼貌。”

　　王耀皱起眉头，他认识的阿尔平时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一面对伊万就变得如此暴躁无礼？王耀越来越尴尬，他得像个办法赶紧带着熊仔离开，不然这两个男人恐怕要在咖啡店门口打起来。

　　“我很礼貌啊，可能他们俄国人就是喜欢误解别人的善意罢了。”

　　王耀也很不快，马上就说：

　　“阿尔，够了……！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既然我们是朋友又是同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应该对伊万说这些不合适的话……好了，或许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让你们两个人见面。好吧，那么让我们速战速决，请你简单和我说一下案件进展。工作的时候我们只谈工作。”

　　阿尔稍微冷静了一些：

　　“好吧……抱歉，王耀，我刚刚也有点脑子发热。我就是有些生气，谁让他上次碰翻了我的奶茶……不好意思，我不该那么说你的俄国姘头。”

　　“阿尔弗雷德！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和他好好相处一分钟，行吗？就一分钟。之后我请你喝一星期的奶茶。别让我为难。你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俄国人！因为我看到俄国人就开心！”一想到自己的奶茶，阿尔又开始生气，“俄罗斯有多长的历史？我猜大概两三百年。多可爱啊，两三百年的时间也没让他们从西伯利亚熊进化成文明人。看见他毛绒绒的熊脸，我简直都不用花钱去动物园。”

　　王耀已经累了，他都要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警察局见阿尔……这样不行，他必须想想办法，平息这场毫无由头的争端，维护伊万的尊严。

　　“……”

　　伊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听了阿尔的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平淡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给王耀戴上。

　　“怎么啦万尼亚，怎么把你最喜欢的围巾摘了？”王耀忧心忡忡地望着恋人。

　　伊万低头吻了一下王耀的前额：

　　“亲爱的，请您稍等一下，我有一些小事要处理，请等我两三分钟。”

　　“嗨，俄国佬！别耽误我和王耀谈工作，你到咖啡厅里去吃小蛋糕吧。”

　　阿尔抱着胳膊，气哼哼地瞪着伊万。现在他心里好受多了，终于给自己的奶茶报了仇。

　　伊万转过身，仿佛一位严肃的军官。他温柔地摘下美国青年的眼镜，放到王耀手里。

　　“？”

　　“？！喂，你干嘛，把眼镜还给我，王耀……”

　　“亲爱的阿尔弗，我们还是和好吧。”

　　话音刚落，伊万忽然就一拳揍向了阿尔弗雷德的脸颊！巨大的力量呼啸而来，风声快得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斯拉夫男人的拳头钢铁般重重地击中了美国人的脸，鼻血流了出来，一瞬间，阿尔弗雷德的身体向后倒去，但是他立刻保持住身体平衡，冲着俄国人的脸猛扑上去！

　　伊万冲着阿尔弗雷德的脑袋又是一记重拳，结果美国人像是发了疯一样毫不在乎这猛击，揪住伊万的衣服就把他猛地一下子摔在地上！阿尔紧接着就跳上去压住伊万，膝盖重重地冲击敌人脆弱的腹部。伊万疼得咬牙低声哼哼，阿尔弗雷德马上就揪住他的衣领，结结实实地扇了伊万几巴掌！

　　王耀惊呼：“你们住手！！别打了！”

　　“Fuck——!! You bastard!!”美国青年大笑着，继续抽打伊万的脸颊，鼻血滴在对方昂贵的白衬衫上。

　　“Хорошо.”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阿尔弗雷德嚣张的笑容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打断了！他马上还击，但是发怒的俄国男人犹如地平线上巨大的雷霆。

　　伊万猛地揪住阿尔弗雷德的金发，把那个漂亮的脑袋重重地往墙上砸！更多的血液滴在地上，阿尔弗雷德大叫着撕扯伊万的衣服，死死命掐住伊万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留下五个冒血的指甲印！可是他的反抗和咒骂毫无作用，高大的俄国男人显得如此平静，又毫无怜悯。

　　伊万面无表情，如同一位阴沉父亲，不容违逆：

　　"Малыш

　　ты никогда не должен так говорить со мной. Будь хорошей девочкой."

　　他揪着美国青年的金发，继续把阿尔弗雷德的脑袋一下下地撞向地面，仿佛在他手中的只是一本布道用的圣经。

　　人行道的地板上洒下了更多鲜红的血迹，斑斑驳驳。阿尔弗雷德咒骂着挣扎，撕扯他的衣服！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周围的行人惊恐地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