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猝不及防打出王炸。视讯那头,雄父温格尔猛地从靠枕上挺起腰板,但很快体力不支靠回去,一手抚在额头,一手固定呼吸面罩,半是无奈半是欣喜,“在哪?虫蛋健康吗?你的雌君……需要补一补吗?”
禅元看一眼自己被掐出青青紫紫繁花盛开的大腿,保持微笑。
“还在肚子里。”恭俭良继续邀功,将禅元侧过来,露出肚子侧面给雄父看,“才一点点大。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不难看出,雄虫有一些气馁。
随后,他同恭俭良、禅元叮嘱了怀孕期间吃什么、怎么吃、雄父要怎么提前感受孩子的精神力、孵蛋期要注意什么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两个小时,磕磕绊绊,干货满满当当。
当第一次时间用完,恭俭良迫不及待想用第二次时,禅元拦住了他。
“雄主。你雄父生了什么病。”
“基因病。”恭俭良道:“不能用合成药,只能用药草慢慢养。”他歪着头,对雄父戴呼吸面罩表现得十分自然,“雄父两年前就开始戴呼吸面罩,二哥帮他改良过设备。他身体慢慢变好呢。”
这也是恭俭良跑出来的底气之一。
他相信雄父不会骗自己。
说变好了,就是变好了。
反倒是虫蛋这件事,恭俭良想马上炫耀给雄父看。他问禅元,“你说,我能现在把蛋剖出来,给雄父看一眼。再缝回去吗?”
“不行。”
“为什么?”恭俭良高举的拳头还没落下,左顾右盼后,变成一指禅戳了戳禅元的肚子,“他没有说话。禅元!你怎么可以不同意!雄父明明那么想看崽崽。”
禅元:……
他真没想过我会死吗?
抱着这样的怀疑,禅元虔诚解释,“虫蛋会活不下去。我也会死。雄父刚刚那么喜欢我,看见我和他的蛋孙孙一起……他一定很难过。”
“你能早产吗?”
“雄主,你可以想点正常的东西吗?”
恭俭良十分失望,在求助医疗室无望后,他只能拉着禅元拍一张孕检照片,在一顿器官中,圈出那个丁点大的小椭圆。
“你不打给雄父吗?”禅元问道。
“二哥说,雄父在睡觉。”恭俭良拎起照片,研究了半天,什么都没研究出来,被迫上内网找资料,认真打草稿组织语言。
看样子,他很想在雄父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
禅元觉得有趣,复盘恭俭良与他雄父的对话,倍感自己操心过度。如果说雄主真的因为继承权被流放,他的雄父温格尔在听到自己有蛋时,绝不会如此高兴,还说了一大堆如何照顾怀孕雌虫饮食,如何孵化幼崽的话。
“雄主。我打个视讯。”
恭俭良没回,忙着罗列虫蛋性别和虫种概率,禅元过去看一眼,乱七八糟的草稿和大部分错误的数据,让他没眼看第二次。
他也该和家里知会一声,自己结婚且有蛋的事情。
禅元有些心虚,难免共情恭俭良刚刚装乖的痕迹。远游在外,对故土亲人思念迫切,不想他们担心,难免报喜不报忧。链接五分钟后,禅元视讯另一端整整齐齐出现二十来号人,整个视讯屏幕都塞不下,还有不少兄弟往里面挤占镜头。
“禅元。”
“哥哥。”
“禅元弟弟。”
“小子。远征怎么样?”
“呀。禅元晋升了。你看,下士的军衔。”
还不等禅元开口,对面一通夸奖和关切,让禅元紧张的心放松下来。恭俭良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打通讯,从崽崽照片中抬起头,看过来。
“哇。”家里唯一的雄虫幼崽惊呼道:“好好看的哥哥。”
禅元真怕他们说出什么恼怒雄主的话,抓紧坦白道:“雄父、雌父。这是我的雄主。我和他……相恋七年,前不久才奔现,两个人一起来远征军。现在我已经怀了虫蛋,蛋两周大,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能出来了。”
视讯对面一通欢呼。兄弟们乱起哄,一个说想看看他的漂亮雄主,一个夸赞禅元有本事,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讨教约会小技巧。禅元哪里会,他只能敷衍地挑几个还可以回答,其余不是装作没听见,就是“嗯嗯嗯”过去。几个抢占不到镜头的,索性去拿生日宴会剩下的小礼炮,搬出几瓶好酒,囔囔要为禅元远程庆祝一番。
热闹了好一会,雄父担忧道:“你也真是的。有雄虫都不和家里提前说一句。我们也好上去和雄虫家里人走动走动。人家宝贝跟着你跑远征受苦,真的是……禅元,你雄主是哪一族的,雄父看看远不远,定什么星际票。”
“蝶族。”禅元还想再叮嘱家里人两句。
恭俭良脑袋又抬起来,反驳道:“不是啊。”
他凑到镜头前,指着自己这张漂亮脸蛋道:“我是兰花螳螂种的小雄虫。”
禅元:?
螳螂——?
螳螂!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想到自己可能会生出一个小螳螂,浑身上下都不好起来。禅元转头看向视讯,“不是的,雄父、雌父,你听我解释……”
热闹的场面不复存在。全家人,包括那个还没成年的雄虫弟弟面无表情的看着禅元。原本放出来的礼炮和酒冷冷清清扫到视讯角落。
“孩子。”雄父关掉订票系统,“祝你幸福。”
顺手,他也关掉了视讯。
作者有话说:
小兰花:你居然不知道我的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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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蝉族与螳螂族已经五十年没有通婚了。
可能有一些不受两族影响的年轻人悄悄领证, 但在蝉族与螳螂族之中,大面积通婚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无论是贵族、中产还是普通打工人, 蝉族和螳螂族在这件两族通婚这件事情上保持了统一战线:
井水不犯河水。
螳螂族认为蝉族整体太过温和, 一直以来两族在财产婚配上谈不拢, 屡次造成家暴苗头;蝉族觉得螳螂族过于暴力, 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性格暴虐, 行动力爆炸。
——哪怕不再螳螂族长大, 恭俭良也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
足以说明, 这令蝉族感到窒息的战斗力就是跟着基因一起遗传的!!禅元看着漆黑下来的通讯屏幕, 再看看自己的肚子, 想到未来家里有两个螳螂种,汗毛直立。
别说回老家了,他带着雄主和崽可能连蝉族地界的星际票都买不到。
“你是螳螂种。”
“是啊。”恭俭良敏感察觉到不对劲,“你不知道?”
禅元真的不知道。他回想起送给自己戒指的三哥, 想到刚刚见过的温格尔阁下,垂死挣扎, “你哥哥和雄父都是蝶族。”
“对啊。”恭俭良戳戳自己的脸蛋,意识到禅元这个混蛋东西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虫种,微笑道:“我雌父是螳螂种哦。禅元~”
他们结婚已经有三个月了吧,孩子都快两周大了。不对,应该从认识的那一天算起,禅元和自己已经相识相知七年了。
七年啊。
“你居然还不知道我的虫种!”
禅元叫得比恭俭良更大声, “你也没跟我解释。”
“这种事情还需要解释吗?”
禅元挫败了。他自认为自己并非一个极端虫种主义者, 例如螳螂种的奥斯特、尼卡, 自己都能与之好好交谈。但结婚不可以啊, 结婚这种人生大事,禅元抬起头看见恭俭良近在咫尺的脸,活生生掐死脑海中“离婚”的念头。
算了吧,孩子都有了。再说了,自己全家都是纯蝉族,祖上八辈子都是蝉族,怎么说生下蝉族的概率都更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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