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就与琴多的话对上了。
而且……黑暗之海?
他还记得,刚才在黑暗空间里进行的那一次体质判定,骰子的提示中说,“‘翻船’这个词可不是乱用的”。
船与海,这两者似乎就隐隐产生了关联。
西列斯心中一动,便问:“可以让我看看这一页的神明范本吗?”
“当然可以。”琴多将夹在那本册子里的一张薄薄的纸递给西列斯,“不过,您大概看不懂上面的内容。我可以为您翻译。”
那是一张十分古旧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皮毛做成的纸张。不过,随着时间的侵袭,原本厚重坚固的纸张也变得十分脆弱。
西列斯小心地捧着,低头望着,上面的文字是他完全看不懂、也从未听说过的,一种类似于象形文字的书写方式。那其实反而令他感到亲切。
在琴多的解释下,西列斯才明白,这是早期流行于李加迪亚所庇佑的那个部落中的文字。因为这本游记最早就是李加迪亚赠送给那个部落的,所以就采用了那个部落的文字。
西列斯心想,果然,李加迪亚真的庇佑了一个部落——而那个部落,恐怕就是流浪诗人们的出处吧?
琴多随后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测:“您所研究的流浪诗人,估计也出身于那个部落。不过,自从李加迪亚在阴影纪失踪之后,这个部落也就慢慢衰落了。那似乎也是普拉亚家族的起源。”
西列斯不出意料地点了点头。
随后,在琴多的解释中,西列斯明白了这张神明范本上所写的内容。
其大致意思是一位李加迪亚的信徒出海旅行,在茫茫深海中迷了路,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发光的灯塔为其指引方向,这名信徒由此得以安全返航。
李加迪亚听闻了这个故事,大为赞叹灯塔光芒的独特作用,于是将其记录下来,并且将那座灯塔命名为“灵魂灯塔”,寓意为指引迷失的灵魂归乡。
琴多说:“正是因为这个含义,所以我才想到,或许可以使用‘灵魂灯塔’这四个字,让您回来……又或许……我只是无计可施了。”
就在不久之前,躺在床上的西列斯还是一具冰冷的、僵硬的雕像。那太可怕了,可怕到让琴多恨不得忘掉那一整段的记忆。
他始终凝视着西列斯,仿佛只是一个错眼,西列斯就有可能消失一样。
西列斯拥抱着他,低沉地说:“我已经回来了。”
“……我有时候真恨不得咬住您的袖子,让您拖着我一起走。”
西列斯笑了一声:“只要你一直陪伴着我。”
“我会一直陪伴着您的。”琴多说,“我对您的爱无药可救。只有您能救我,只看您乐不乐意救我。”
西列斯说:“我会。”
他想,他总得为那个大成功和那个大失败负责。
此外,当他从死亡的边缘回归,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当他瞧见琴多那双被泪水洗刷过后的翠绿色的眼睛……他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与这双眼睛的主人如此亲密了。
亲密到只有死亡成为了阻隔他们的东西。
那是很难用三言两语就割裂的东西。西列斯也做不到如此残忍,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对琴多。
“那我就放心了。”琴多低声说。
在短暂的情话过后,他们的话题再一次转向严肃。
实际上,对于“黑暗之海”和“灵魂灯塔”的概念,西列斯自己也有一些想法。那必定不是实际存在的某个具体地点,而是某种特殊的地方。
……濒死的界限?他猜测着。
但是抛却这个概念不谈,他们还有着许多需要解决的事情。
琴多很快将西列斯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西列斯出事是十分猝不及防的,不光是对于他自己,也对于那些探险者而言。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了雕像,这事儿任谁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是这群本就警惕心十足的探险者了。
总之,情况仿佛突然一下子失控了。探险者们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彼此推搡,局面一瞬间变得紧绷,并且还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躺在不远处的其他几座雕像,以及那些受伤的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
局面最终引发了一阵激烈的打斗。随后情况倒是慢慢平缓下来,但是原先那种其乐融融的打牌场景是不可能见到的了。此外,不少商铺店家都已经歇业了,整个营蓬都变得安静而压抑。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得知此事,他突然意识到:“所以,他们未必是特地针对我?”
他可能只是一个倒霉鬼,因为没有警惕心而被选中,用以引发这混乱的场面。
“或许是的。”琴多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很有可能是西列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过的最为危险的情况。
如果不是琴多及时赶回来,如果不是西列斯谨慎地为自己准备了【沉静的心】,那么他的灵魂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消散在了黑暗之海。
西列斯也多少有些后怕。不过,正因为这场遭遇,他突然意识到,幕后黑手的行动正在加速。
西列斯沉思片刻之后,说:“心型峡谷。”
“什么?”琴多怔了怔。
“我们得去一趟心型峡谷。”西列斯说,“现在就出发吧,刻不容缓。”
琴多皱起了眉,他说:“您才苏醒——而且您连午餐都没吃!”
“路上可以吃。”西列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他回头瞧见琴多坐在床上,目光阴沉沉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俯身吻了吻琴多,并且说:“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我们也可以路上说。”
琴多动了动嘴唇,看起来还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只是嘟囔了一句:“好吧,听您的。我总是没法违抗您的想法。”
“我们已经算是在谈恋爱了,但你却还是用这种敬称称呼我。”西列斯说,“这有些奇怪。”
“听说有些贵族喜欢这种腔调。或许是在床上。”琴多低沉地笑起来,“不过,对我而言,您的确如同神明一样。您掌控着我的身心,我的意志不得不向您屈服。”
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望着西列斯,然后他说:“我很高兴您说我们在谈恋爱。我属于您,您也属于我。”
西列斯说:“你说我是你的神明……你信仰我?你这样的态度也不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恋慕您的信徒、渴望得到您的信徒……”琴多说,“敬畏您力量的信徒、拜服您强大本质的信徒……这难道不可以统一在我的身上吗?”
“当然可以。”西列斯说。他尊重琴多的想法。
不过,他有时候还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人,起码在信仰这件事情上。
说话间,他已经整理好衣服,并且确认原先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他问:“谁将我送到这儿的?”
“……一位陌生的探险者。”琴多说,“还是个男人。我真得操心一下您的交际圈,并且光明正大地显示一下我的存在感。”
西列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琴多的意思,他啼笑皆非地说:“艾伯特?……算了。走吧,我们得赶紧出发。”
琴多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才起身跟上了西列斯的脚步。
当得知西列斯现在就要去往心型峡谷的时候,奥德丽和阿尔瓦都发出了惊呼声。
旅馆老板娘奥德丽忧心忡忡地说:“但是,先生,您才刚刚……”
“是啊,教授。”阿尔瓦说,“您不打算休息一下吗?”
“医生可以证明我现在十分健康。”西列斯朝着切斯特点了点头,“最关键的是,我们需要解决现在的问题。”
他又朝着玛丽说:“玛丽女士,或许你们应该离开营蓬,去矮房子那边。这里说不定很快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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