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埃里克愕然地说,“什么样的父亲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明白!”安吉拉气愤地说,那气愤中带着一种惊惧的意思,“我真搞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
西列斯已经从她的说法中听出了端倪,便问:“是奥斯汀小姐的事情?”
“是的。”安吉拉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深呼吸,组织着语言。
富勒夫人和达雷尔也好奇地听着。
安吉拉大致回顾了一下米莉森特家的事情,也就是一名商人赠送了一幅来自无烬之地的画像,然后米莉森特的父亲就开始变得暴躁贪食,并且不让任何人来处理此事。
“昨天教授您跟我说了那个主意之后,我就立刻带着米莉和西娅来到了历史学会,向一位靠得住的长老求助。”安吉拉说,“那位长老也十分在意此事,当晚便拜访了米莉家。
“我和西娅一同跟了过去。一开始谈话还十分顺利,米莉的父亲也挺乐意和我们分享他与那幅画像的事情。我们这才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整夜整夜坐在那幅画像前,静静地凝视着人像的眼睛……”
听到这里,埃里克忍不住说:“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在第二走廊学习、历练了一段时间之后,埃里克深知“失控的时轨”的危险性,尤其是这种拥有人类形象的时轨,以及人类的眼睛。
曾经因为无意中与那座女人的头部雕像的眼睛对视上的西列斯,在一旁也不禁点了点头。
这类时轨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近乎诡异的诱惑力。
“我也知道,我们都感到这种举动十分危险。”安吉拉带着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可是,‘精神失活’的人自己却意识到不到这个问题。”
埃里克也不禁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他说,“第二走廊总能碰上这种事情。人们疯而不自知。”
场面稍微凝滞了片刻。
随后安吉拉继续说,但是语气已经冷静了不少,她说:“那名长老说想要去看看那幅画,但是米莉的父亲却立刻警惕起来,拒绝了这件事情。
“长老还在坚持。在那之后,米莉的父亲就彻底被激怒了,他辱骂着我们,并且打了米莉一巴掌,然后就将自己锁进了书房里面。
“米莉和她的母亲都在哭,我和西娅只能安慰她们。长老也不知道怎么是好,在书房外面和米莉的父亲交谈了许久,最后还是不敢动粗,只能离开了。
“昨天晚上我就住在了米莉家。直到今天上午离开的时候,米莉的父亲都没有离开书房。我感到……十分不安。”
她的声音渐弱,最后停下了。
其余人都皱起了眉,感到这事儿十分棘手。
富勒夫人带着一点斟酌的语气:“奥斯汀……是奥斯汀侯爵?”
安吉拉点了点头。
富勒夫人摇了摇头:“那位可是……”
她没继续说,但是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这件事情把富勒夫人也难倒了。那似乎是一位实权派的贵族大人物。
这个时候,西列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问:“这位侯爵,是启示者?”
他们都因为这个问题而怔了怔。
通常而言,普通人是很难受到失控的时轨的侵袭的,因为他们的“灵性”还不够高。当然了,也并非所有灵性够高的普通人,都能成为启示者。
比如卡贝尔教授。这个疯疯癫癫的怪老头,并非启示者,起码西列斯没瞧见什么迹象证明他是。但是,他的确接触了不少失控的时轨,并且精神状态也因此逐渐变差。
但是,这位奥斯汀侯爵……
安吉拉皱起眉,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不是。就我所知,他并不是。”她顿了顿,“贵族中的确有不少启示者,他们大部分都不是历史学会或者往日教会这样的出身,而是家族传承。
“他们从他们家族的历史与荣耀中借助力量,家族血裔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力量源泉。有些家族的先辈,甚至会特地为后代留下一些力量的指引。
“而奥斯汀侯爵……富勒夫人,您应该知道这个家族的。他们是在雾中纪的这几百年里,凭借商业手段和政治联姻,才成功获得了爵位。他们并没有什么家族传承。
“而其他的官方组织的话……往日教会不可能。贵族和他们向来不对付。而历史学会这一边,我也没在长老会这边听闻什么消息。昨天晚上那名长老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所以,我认为奥斯汀侯爵不可能是启示者。”
他们都点了点头,认可了安吉拉的猜测。
埃里克带着点复杂的情绪,说:“或许这位侯爵先生拥有启示者的资质,却不自知……”
这同样是一种危险。
西列斯在心中琢磨着这个说法,心想,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商人?
如果这位奥斯汀侯爵的家族的商人起家的,那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些来自无烬之地的商品是非常危险的?伯特伦·费恩就非常清楚这件事情。
即便伯特伦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也知道那些危险而疯狂的旧神追随者的存在。一个商人理应了解这种不稳定因素,更何况这位奥斯汀侯爵还是康斯特公国的贵族。
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会欣然接受这幅画像?难道不会感到任何的警惕吗?
又或者说……
他本人,就已经是贪食与暴欲之神的信徒。而那幅画像,就像是一种……
西列斯想,就像是一张正式加入秘密组织的凭证。
那些贴在格雷森甜品店后厨天花板上的奇怪厨师画像,不正是如此吗?
西列斯便问:“安吉拉,你知道那幅画像是什么样子吗?”
安吉拉摇了摇头:“一直被放在米莉父亲的书房里。当初那个商人送过来的时候,米莉瞧了一眼,但也没看得很清楚,只知道是一幅人像画。”
西列斯点头,感到些许的遗憾。如果能知道那幅画像的具体内容,那恐怕就能掌握更多的信息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没什么人看到也好。那起码是少一个人受害。
富勒夫人说:“如果那位奥斯汀侯爵始终待在书房里不出来……那么情况很有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发生改变。并且,很有可能是不太好的改变。”
她的话较为委婉,但是谁都能听出来那种略显悲观的态度。
安吉拉也叹了一口气。
隔了片刻,她说:“算了,别说这么扫兴的事儿了。你们这周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西列斯便说:“我打算在冬假的时候前往无烬之地。”
“无烬之地?”
“现在吗?”
他们都纷纷惊讶地望了过来。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我在历史学会的课题已经交给其他人了,因此这个冬假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便想要到无烬之地去游历一番,也算增长见识。”
他给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说法。
达雷尔忍不住说:“教授,你的那个课题交给其他人……这件事情历史学会好多人都知道了,并且为你愤愤不平。历史学会高层某些人真够倒胃口的。”
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说:“这个课题的研究已经有了进展,交给别人也无大碍。并且,我信得过阿斯顿女士。”
“虽然是这样,但这种情况可不太一样。”达雷尔嘟囔着。
主动交出和被迫转让,这可绝对不一样。
“不用担心。”西列斯慢条斯理地说,“起码我知道是谁主张了这件事情。”
“谁?”他们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克拉伦斯·德怀特。”西列斯说。
安吉拉首先惊呼起来:“哦,那个古板的怪老头!”
西列斯心想,这个世界被称为“怪老头”的人可真不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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