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多继续点头,看起来根本懒得说话。不过,他的目光倒是偶尔会在那具尸体的身上若有所思地停留片刻。看起来,琴多同样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身份。
列车员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空包厢。随后一人负责记录,一人负责提问,看起来对于这次的杀人事件十分看重。
他们自然地问起了昨天发生在餐车上的事情。西列斯也如实说了。琴多并没有和死者有什么接触,因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列车员在记录之后,态度温和地说:“你们的说法和其他人的对上了。我们认为你们没有杀人的嫌疑,不过,你们和死者的小冲突还是会被记录在案,或许之后还是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西列斯点了点头。
他心想,这年代估计也不会调查不在场证明、杀人动机什么的?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就说:“不过,列车员先生,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要跟您说。”
列车员意外地得知这一点。
“我与琴多,”西列斯侧头望向琴多,“我们是一起从拉米法城搭乘火车来到马尔茨的。在那趟列车上,我们曾经与这名死者有过一面之缘……不,应该说,巧遇。”
列车员惊讶地望着他,然后问:“您能详细说说吗?”
“当然可以。”西列斯说,“那趟列车上,一位名叫海蒂的女士被偷了东西,据说是一块绣着星图的布料。我认识那名女士,所以就与她交谈了一段时间。
“当时,那名死者就是被怀疑的嫌疑者之一。不过,那次的偷窃事件并没有得到解决,海蒂女士似乎不打算追究此事。”
两名列车员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不由得说:“这样看来,这名死者的死恐怕……”
另外一名列车员更为年长和沉稳,他摇了摇头,只是将此事记录下,然后沉吟着说:“我们会试着去找找这位海蒂女士,以及她被偷盗的星图是否真的在死者身上。
“不过……你们的目的地是无烬之地。也就是说,那张星图是……?”
“时轨。”西列斯说,“的确如此。”
这名列车员的眉头皱得更紧,看起来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西列斯也同样明白他的想法,他问:“您是否在想,那可能是失控的时轨造成的?不过,我想询问一下,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两名列车员对视了一眼,犹豫着,看起来有些迟疑不决。
此时,琴多说:“窒息。”
西列斯侧头望过去。
琴多的脸上带着一种随意的、戏谑的笑,看起来对于“列车员不告诉西列斯,而他告诉了西列斯”这种局面,感到十分满意。
不过西列斯怀疑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十分有趣,有时候琴多有种故意拆人台的恶趣味。
琴多说:“死者的脖子上有掐痕,他是被人掐死的。”
西列斯不禁皱起了眉,并且低声喃喃:“但是,掐死?死者难道没有反抗吗?在一个车厢里……”
在一个车厢里,有人被掐死,其余人却一无所知?死者死亡的时候丝毫没有发出动静?
列车员有些无奈地望着琴多,最后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不想招惹这名煞星。最后,他说:“先生,麻烦您将此事保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整件事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西列斯回过神,自然点头答应。
他们起身,离开这个包厢。其中一名列车员去往了另外一个方向,看起来是要去调查别的什么——海蒂是否在这趟列车?西列斯想。
而另外一个列车员则回到了餐车。西列斯与琴多跟在他的身后,列车员也没有阻止,看起来是顺其自然了。
时间慢慢来到七点,外面的天色逐渐明亮起来,但是雾气仍旧浓重。他们或许应当庆幸,那雾气只是普通的晨雾,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迷雾。
不过即便如此,浓重的白雾还是让西列斯的心头覆盖上层层阴霾。
当他们回到餐车,尸体仍旧摆在那儿,切斯特医生独自坐着,已经将那些医用器皿收起来,但是表情看起来仍旧十分恍惚,没回过神。阿尔瓦反而精力十足,正兴致勃勃地望着另外一个方向。
在他的对面,列车员们正在询问那位女士和那几个男人。当西列斯他们回来的时候,这样的询问已经进入尾声了。
西列斯没怎么听明白。不过他瞧了阿尔瓦一眼,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听到了全程,所以也就不着急了——说真的,他有点不明白,切斯特医生也就算了,为什么列车员们会让阿尔瓦留在这儿旁听?
果不其然,当列车员们让他们全都回到包厢,等待着后续的调查结果出炉,而他们回到包厢之后,阿尔瓦就带着略微激动的语气,分享着他在餐车那儿听到的一切。
“真不敢相信。早知道出门游玩是这么刺激的事情,我一早就努力说服我父母了。”阿尔瓦这么说,“咳——当然,我并不是不尊重死者。死亡是一回事,但活着的人是另外一回事。”
他说是这么说,不过西列斯和琴多都只是非常平静地盯着他看。
阿尔瓦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说:“好吧!让我们进入正题,列车员究竟问了那名女士和那些男人们什么。
“那些男人,其实是死者的室友。按照那名女士的说法,她与死者是夫妻关系。但是由于卧铺车厢最少也要四人一间,而且他们也没什么钱将四个铺位都买下来,所以他们就各自买各自的车票。
“那名女士是和其他女士住在一起,而死者则和男士们住在一起。他们白天会见上几面,比如吃饭的时候,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分开的。
“昨天晚上,他们吃完晚餐之后就分开了。关于我们和那名死者的相遇,那名女士说她并不知情。她说,上车之前他们就约定好了,死者去餐车占座,然后那名女士会去找他。
“因为死者没想到餐车里有那么多人,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吃到晚餐。两人饥肠辘辘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因此他们产生了一点小矛盾。
“呃……在这里,那名女士说,他们度过了一顿沉默的晚餐,然后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没有待在一起。
“随后,就是今天早上,她醒过来之后,来到餐车打算与丈夫一起吃饭,结果意外在这儿瞧见了丈夫的尸体……真够可怕的。”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难怪那一声尖叫如此刺耳。恐怕任谁都想不到,只是按照约定前往餐车吃早餐,却在餐桌上瞧见了昨夜还活着的丈夫尸体……
想一想,西列斯也感到汗毛倒竖。
阿尔瓦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至于死者的那些室友。他们昨天才刚刚见面,其实根本不怎么了解这名死者。
“他们只是说,死者的脾气不怎么好,好像有点……呃,不太好的生活习惯。他住的是十人间,有一个上铺是空着的,本来大家都可以堆放一下东西。
“死者就是那个空上铺的下铺。他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上铺,就不让别人放行李了……这显得有些奇怪。这两张床铺是靠着门的。
“……或许你们没见过十人间的模样,那没有我们这样非常独立、私密的包厢,他们的包厢更像是薄薄的木板分割而成,床架则固定在地板上。
“那儿也没有我们这样的门锁,都是开放式的。因此,人们可以自由地来来往往。死者的室友们都说,他们没在昨天晚上听到任何声音。
“死者的床铺本来就靠着车厢的门,或许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走进来,杀了他,然后离开……”
说着,阿尔瓦的语气也变得低沉下来,像是终于明白,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他们在现实之中,而非什么惊险刺激的推理或者冒险小说。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
随后,西列斯带着些许疑虑地问:“即便如此,难道死者被杀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什么挣扎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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