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才叮嘱过他不要胡说八道,哪晓得他就敢当面挑衅,顿时气疯了:“你在胡说什么!”
谢青鹤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急迫,对石步凡说:“我与他是道侣。”
石步凡盯着伏传的脸,嘴里脆生生地问:“道侣不在一起睡觉吗?”
“闺中私事,原本不该随口讨论。石小友与小师弟关系不同,谢某今日破例回答你一句,仙道缥缈,道侣本是修行中的臂助护法,世间最亲密信任之人。我与他不仅一起睡觉,也一起吃饭,修行,至于生后,伴于死前。死了也会埋在同一个坑里。”谢青鹤缓缓地说。
第332章
以谢青鹤的身份地位,绝不该在公开场合与任何人谈论他与伏传的私事。
伏传很清楚,大师兄会这么不顾体面对石步凡说这番话,主要是为了替他解围。
他和石步凡那段关系开始得稀里糊涂,结束得模棱两可,二人离开仙女山时是不欢而散,石步凡负气而走,伏传也为自己的出尔反尔付出了情蛊缠身的代价,折腾了大半年才消停。
以伏传想来,他与石步凡心里该有默契,知道这段关系绝不可能再修复。
然而,这事毕竟没有正式地谈过,他与石步凡的关系也不算是“正式”作结。
现在失踪两年的石步凡突然出现,对着伏传又是扑、又是抱,作出很亲昵的模样,伏传很想马上和他说清楚来龙去脉,彻底做个了结,一来谢青鹤在场,不算是私密场合,不好说私密关系,二来谢青鹤叮嘱过他不能公开结侣之事,这就让伏传变得非常被动尴尬。
谢青鹤再有十二分的讲究体面,也舍不得见小师弟难堪,才会不顾身份主动对石步凡谈及私事。
——这世上除了上官时宜,谁还有资格过问寒江剑派谢真人的私事?
从谢青鹤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有寒江剑派掌门真人的身份加持,任何人都不敢怀疑其中有任何谬妄之处。不需要任何佐证,谢青鹤说的话就是真相,不容置疑。
石步凡被这番话砸得哑口无言。然而,他也不乐意去和谢青鹤争锋。
他和谢青鹤既不认识,也无交情,和谢青鹤有什么可计较的?
“我原以为继圣哥哥弃我而去,是嫌弃我残败之身不如真正的女孩儿那么娇嫩可人。女孩儿有桃源水溪缠绵湿润,我那里只有两片刀疤长出了瘢痕摸着还硌手……”石步凡故意说他和伏传的私事。
这番话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仙女山悬崖之下的事情,本来应该是绝密,只有伏传和石步凡二人知晓。
他两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清楚干净,确实是有过相济之心,还实实在在地尝试过。只是最后没能成事罢了。石步凡说自己身残之处,若不是脱光了肌肤相亲,外人哪里看得出来?他还故意说摸着硌手,那就是在告诉谢青鹤——你的道侣从前摸过我最秘密的地方了。
只是石步凡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事谢青鹤早几年就知晓了,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他说话时盯着伏传的脸,想看见伏传惊慌失措懊悔痛苦的表情,哪晓得伏传是有些焦愤,却完全没有被戳破了秘密的惊慌失措,谢青鹤更是神色从容沉静,没有一丝疑虑惊怒之色。
这让石步凡想要离间挑拨的心思瞬间打破,他娇软的口吻也变得冷厉嘲讽:“原来我缺的不是女孩儿的桃源水溪,是男人大丈夫才有的仙钟道杵。继圣哥哥放着好好儿的人上人不肯做,就喜欢叫人怼着双股去做人下人……难怪那么嫌弃我,见了脱了衣裳就要跑。”
这番话真正触怒了谢青鹤。
当着他的面如此羞辱伏传,若非石步凡与伏传关系特殊,谢青鹤早已出手教训他。
“你与他。”谢青鹤缓缓捏住指尖剑诀,耐着怒气吩咐伏传,“把话说清楚。”
谢青鹤不好插手伏传与石步凡的私事,势必要退一步,给伏传处置的空间。离开之前,他回头盯着石步凡,一字一字地说:“再敢出言不逊,我必打烂你的嘴。”
石步凡被他瞪了一眼就真的被吓住了,不服气地抿了抿嘴,却也不敢再吭气。
谢青鹤才重新回头看小师弟的脸色,见伏传眼神惴惴,显然很担心他生气,他尽量温柔神色,低声安慰伏传:“你与他好好做个了结。年少轻狂一时意气,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只是不许你再吃亏了。”伸手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你纵然对他失信,他的情蛊也让你受了不少罪。如今你也不是独身一人,再对旁人忍让以至于受辱受伤,我出手是违背了你的心意,不出手又如何能忍?”
伏传被他两句话说得焦虑全消,差一点就溺死在他的宽和温柔之下,不住点头:“我明白的。”
谢青鹤很想亲亲他,想起有外人在,便在他额上轻抚了一下。
伏传马上明白这是个“亲吻”,乖乖地点头:“嗯。”
谢青鹤将身腾跃而起,长袖舒展,人在空中飘飘袅袅,踏着轻雪树梢,飘然远去。
伏传反手就是一拳,正中石步凡面门!
石步凡看上去就是纯然的美少女模样,伏传这么不管不顾直接捶他的脸,差点把他鼻子捶断,饶是如此,鼻血也在瞬间就迸了出来,滴滴答答往下疯狂流淌。
石步凡一边捂脸一边后退:“伏继圣你……”
“我什么?”伏传追上去揪住他的胳膊,又是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来这里做什么?那蟒蛇傀儡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失踪这两年是去了何处?——我劝你老实答话。”
“我都知道你来得蹊跷,我大师兄能不知道么?他能陪你演这一出旧爱重逢的戏码,始终不曾拆穿你,不过是看在我的情面上饶你一命!你可真是好样儿的,还敢当着他的面羞辱我!”
伏传把石步凡揍得满脸是血,又觉得他这样太恶心,直接把石步凡拖到了山溪边上,捂进水里给他涮洗了一遍,一边搓一边嫌弃:“你恶心不恶心?脸上糊这么厚的粉……”
石步凡被揍得全无还手之力,干脆放弃了挣扎,趴在山溪里任凭他收拾。
伏传给他洗干净之后,见他鼻子还在流血,一张纯然的少女脸庞看着楚楚可怜,又忍不住撕下一截袖子,给他把鼻子塞住止血,再把他拉扯起来。石步凡也不肯起身,拉他也就是坐在山溪边。
“你再耍赖试试?”伏传告诫。
石步凡嘤了一声,连坐都不肯坐了,姿态娇弱地趴在了地上:“继圣哥哥好狠的心。”
伏传给他气笑了,束手看着他趴了一会儿,才说道:“石步凡,大师兄绝口不问此事,直接就离开了,是给我宽纵饶恕你的余地。你一个字不对我说,就想让我敷衍了事,随手放你离开?——大师兄不需要我给他交代,我就真的不向他交代?”
伏传已经坦诚了底线。若主动坦白一切,就有宽纵饶恕的余地。若是石步凡不肯交代真相,伏传为了向谢青鹤交差,这件事就不可能轻易了结。
石步凡这才慢慢从湿冷的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被捶得肿痛的面门,突然笑了笑,说:“恭喜,恭喜。你终究得偿所愿。”他似乎是在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很疼宠你么。只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言行无礼他能容忍,连这事他也能假作不知,直接转身就走,全交给你处置。”
伏传不为所动,冷静地说:“那你就应该知道,越是如此,我越不能使他失望。”
“他真的不吃醋哎?”石步凡好奇地看着伏传,“他是不是知道我和你在山洞里的事了?”
伏传根本不想提这件事。
和石步凡在山洞里的过去曾经是伏传最焦虑痛苦的记忆,但是,因为大师兄的温柔包容,一句句地体恤开解,记忆里湿冷混乱焦虑痛苦恶心,早已被大师兄给予的温柔安心所取代。
他之所以不想提及,是因为不想把那段温暖的记忆与任何人分享。
那是属于他和谢青鹤的甜蜜温存。
见伏传完全不搭茬,石步凡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说:“离开仙女山之后,我往南走了两天,也没有目的只是瞎走。饿了就吃路边的果子,地上还有农人种的蔬菜……后来,我就被人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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