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文澜澜所说,为了拦住大阴阳符杀进阴界,她也很辛苦。
这时候距离龙女开启飞升大阵、叶庆绪以大阴阳符颠倒阴阳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大阴阳符和文澜澜缠在一起堵住了黄泉引,和鬼府大军厮杀也就是大半年时间,早就把文澜澜累得不行了。
小胖妞趴在伏传肩上就像某种小动物,睡得香了还有口水流出来,伏传也不嫌弃她,只觉可爱。
——若不是小胖妞违抗叶庆绪的命令,把大阴阳符贴在了谢青鹤身上,阴阳已乱。
小胖妞很珍惜她遇见的每一个朋友。谢青鹤,伏传,长生草,乃至于只见面几次的上官时宜。这让伏传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云朝。云朝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每一份感情,珍惜又虔诚。
不知道云朝哥哥现在去了哪里?也进入轮回了吗?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伏传抱着小胖妞一路飞回桑山,刚刚踏入大本营,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率先出来接他的不是李南风,而是姚岁与鲜于鱼,二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一丝戒备。
伏传缓缓捏紧慕鹤枪,笑道:“我回来了。师父在何处?”
正在此时,谢青鹤从回廊处慢慢走了出来。姚岁与鲜于鱼都躬身退了一步。
“大师兄。”伏传即刻将慕鹤枪收回指间,拍了拍还在睡熟的小胖妞,“文师妹有消息回来。”
谢青鹤止步在门廊之上,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说:“你去了何处?”
伏传确认家里必然是出事了,而且,事态很可能不利于自己。只是有大师兄和师父在,他并不担心事态控制不住,很坦然地回答:“五日之前,我感觉到驯书连接到龙女,便去追她讨回仙棺。此事曾上禀师父与大师兄。”
“在此期间,你不曾回来过?”谢青鹤问。
伏传摇头:“不曾。”
谢青鹤沉默片刻,说:“你离开半日之后,师父遇袭。”
伏传大吃一惊,更关心上官时宜的情况:“师父安好?”
见谢青鹤没即刻答话,他把还在睡觉的小胖妞拍醒放下来,摘下慕鹤枪放在地上,屈膝跪下:“若大师兄不能放心,我可自缚受禁。大师兄,我想看看师父。”
见伏传跪了下来,一直站在门廊上的谢青鹤终于动容,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慕鹤枪指环,顺势将伏传扶起:“我自然信你。”指环在谢青鹤手里捏了片刻,方才轻轻戴回伏传手上,“走吧。”
谢青鹤拿着慕鹤枪有了片刻迟疑,就让伏传知道事情一定很不寻常。
否则,大师兄不会犹豫。
伏传不由自主地沉下容色,跟随谢青鹤进屋。
上官时宜住在大本营最宽敞的堂屋里,时钦守在门前,燕不切与李南风守在床边。见伏传进门,燕不切神色不善,质问谢青鹤:“你就让他大摇大摆走进来?!”
谢青鹤居然冷笑道:“不然呢?堂堂寒江剑派掌门弟子,我叫他跪着爬进来?”
这些日子谢青鹤一直守着“我还不够聪明”的本份,遵守了他与伏传的约定,人前很少说话发表意见。寒江剑派核心几人都知道谢青鹤的幽精爽灵飞升上天,留下来的是个痴傻的胎光,谢青鹤不肯说话,他们也守着默契不去请示事务,以免“不懂事”的掌门人生出难堪。
上官时宜遇刺之时,谢青鹤展露了使人惊叹的剑术,众人才知道原来胎光也战力惊人。
听说伏传归来,谢青鹤主动迎了出去,燕不切便认定他是去制服伏传。哪晓得谢青鹤根本没与伏传动手,还让伏传全须全尾、全副武装地走进了上官时宜的卧室,燕不切才会朝着谢青鹤发作。
哪晓得一直不吭气的谢青鹤也不好欺负,开口就是反驳,丝毫没给师叔面子。
——若是三魂正常的谢青鹤,大约也不会这么硬邦邦地冲燕不切嚷嚷。
——燕不切毕竟是长辈。
但,所有人都知道谢青鹤不正常。他突然翻脸瞪眼冲燕不切喷了一句,谁也不敢吭气。
身份尊贵,战力最强,还不正常……谁敢去惹?现在他还勉强讲道理,把他惹毛了,他就不讲道理了,你又能把他怎么办?
燕不切被这句话噎得气不顺,目光扫向伏传:“你还敢回来。”
“我为何不敢?”
伏传跟燕不切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处经历,也谈不上感情。燕不切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冲着自己发飙,话里话外还想离间自己与大师兄的感情,就让伏传十分厌恶。
“卧床遇刺的是我恩师,师叔如此戒备我,无非是认定我伤害了师父,我既然不曾做过此事,那就是有人想要陷害我。论身份我是寒江剑派掌门弟子,论情分我是恩师的关门弟子,不比早已下山出门的师叔更有道理回来清查此事么?!”伏传反问道。
伏传这番话暗藏杀机,又克制着情绪,说得点到即止。
说到底,伏传是否刺杀上官时宜尚且存疑,燕不切把上官时宜打到呕血、仓惶逃下山去,却是真实发生过的旧事。伏传只说了“下山出门”四个字,已经是顾全燕不切的体面,没有赶尽杀绝。
胎光没有从前的记忆,谢青鹤就不知道燕不切与上官时宜的往事,不知道伏传这番话的杀伤力。
燕不切下山之时,李南风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就看见燕不切整张脸倏地赤红如血,衣袖罡风鼓动,似乎马上就要大打出手。
谢青鹤心想这事不大妙,我得控制住局面,不能让师叔和小师弟打起来。不等他说话,伏传已经当地甩开慕鹤枪,竖在他与燕不切之间,摊开双手,说:“劝师叔弄清楚身份。我伏继圣是寒江剑派掌门弟子,宗门下一任掌门。师叔又算是什么?!不辞而别的内门弟子?还是……什么?”
弃徒二字,咬在了唇齿之间,不肯明说而已。
李南风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如今情势未明,正该一致对外。大师兄已然审看过小师弟才将他放了进来,想必是没有大碍,师叔也是太过于关心师父的伤情……毕竟,小师弟,此事你不要动怒,事情确实太过于蹊跷。”
他一手拉住了伏传,将燕不切拦在了背后,就这么把剑拔弩张的二人分开。
伏传所求不过是探望上官时宜伤情,李南风带着他到了床边,伏传也顾不上继续跟师叔干仗,连忙凑近了去看上官时宜的情况。燕不切不让伏传近前,也是担心伏传对上官时宜再动坏心思,有李南风拦在伏传与上官时宜之间,谢青鹤也没反对此事,燕不切也蔫蔫儿地退了一步。
上官时宜伤得极重,颈骨从背后被人挑断,下腹处还有一处极可怕的贯穿伤。
谢青鹤的医术完全没找回来,替上官时宜疗伤的是姚岁与李南风,真元灵药双管齐下,上官时宜身上外伤渐愈,却又遇见了非常棘手的问题——伤处残留与现世不同的阴阳五行之炁,这就超出了姚岁与李南风的能力范围,上官时宜始终沉沉睡着不能清醒过来。
伏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家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古怪了,为什么连大师兄都有了几分迟疑。
——这是枪伤。
——伤处还残留着独属于伏传的纯澈枪痕。
“大师兄,”伏传回头向谢青鹤示意,“师父身上的伤确实很像是我出手,不过,我要自证不难。”他起身走到竖在屋内的慕鹤枪前,“我去外边演示给大师兄看。”
见谢青鹤点头,伏传才伸手取枪,显然是不想骤然接触兵器、造成任何误会。
李南风见燕不切张望,便说道:“我留下守着师父,师叔去看看吧。”
燕不切却摇摇头,说:“他看就是了。”
上官时宜遇刺之事深为蹊跷,众人议定规矩,守护上官时宜必须二人同在榻前,寸步不离。这不仅仅是提防所有守着上官时宜的弟子,也是一种保全——万一孤身守护时出了岔子,有口说不清。
燕不切对伏传不怎么信任,却十分信任谢青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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