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何况是亲戚。
姜竹又没他爸妈那种条件,可以一个亲戚不用,靠招聘招揽想用的人才。
把他们排除在外捣乱,还不如招揽过来干活儿呢。
重要的是,据他观察,姜竹其实不讨厌他四伯一家子,就是有点儿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而已。凭姜四山喝醉了提到弟弟痛哭流涕,姜竹就不会介意被他们占便宜。
算下来,除了换回来的粮食,扣掉各家买肉、买油盐等的钱,平均每家能落一两多银子。
姜树花得多,又是肉又是酒的,不过加上姜竹给他的辛苦费,他还是比姜家俊多点儿。
可人家加上豆腐钱,又比他多了。
没卖完的干菜、干笋算姜竹自己的,就不用另外两家跟着往回摊钱了。
姜大山、姜正都觉得这不好,家俊说了是沈青越一大早招揽到船商卖扇子,顺便把姜竹那些干菜卖了,剩下的应该算他们三家的。
姜四山:“大哥你这多没意思啊,一家子人分那么清楚干啥?”
姜树:“就是。”
沈青越:“姜竹也同意这么分,不然咱们分粮食?”
姜四山:“分粮食!”
黄豆都给姜大山家磨豆腐用,所有人都没意见。
粗粮姜四山要了大头,细粮主要留给姜竹。
正分着,姜竹回来了。
姜四山一家有点儿忐忑地等姜竹的意思。
仔细算,拿粗粮更划算一点儿,细粮价贵,东西少,但姜竹家人最少,没养那么多张嘴的压力,正好沈青越也不咋爱吃粗粮,他没意见。
皆大欢喜。
卖剩下的姜竹自然而然算作是自己的,连同几个篮筐,都先放进大伯家专门放他东西的屋子里。
姜竹四伯母刘秀霞爱吃红豆,这次正好换到点儿红豆,姜竹也没要,她挺高兴,见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喊姜竹上她家吃饭。
吕香梅:“在我家吃吧,都做好了。”
六堂嫂毛玉珠也招呼:“到我们那儿,才蒸了饼。”
不过时间晚了,怕上山不安全,姜竹哪家也没留。
他们俩连粮食都没带,只拿了钱提着两只小鸡,就准备上山回家了。
吕香梅、毛玉珠都给他们俩装了点儿菜,四伯母还给他们俩拿了两个豆沙包。
天已经黑了,姜竹点了火把,给沈青越拿了根儿竹竿,自己则在腰间别着篾刀。
“我四伯母的豆沙包,只有四伯、家旺、姜树偶尔才能分一个,家才、家兴、家安他们都不行。”姜竹咬了一口发现竟然有豆沙馅儿,都惊呆了。
沈青越仔细品了品,豆子很软,炖得很透,保持了豆子的形状,咬下去已经是豆沙的程度,里面没什么糖,全是红枣的甜味儿,吃起来很甘甜,皮用的还全是白面,口感非常细,按红豆绿豆的单价算,这小包子在他们这儿还能算农家奢侈品。
能当点心了。
“我看你四伯母还挺好哄的。”五十多岁,成天笑吟吟的,脸上没一点儿忧愁,说话慢声细语,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藏都不会藏,姜竹把那点儿红豆给她,就笑得像得了什么好宝贝,眼里全是欢喜。
姜竹笑,心想沈青越摸小鸡时候和四伯母拿红豆也差不多。
第43章 县城
缓了两天, 沈青越腿不那么疼了。
怪不得他家阿姨爱念叨什么山民腿脚好呢,天爷, 那么多人去草市,第二天就他一个腿疼的,连小孩儿都活蹦乱跳。
会赚钱的沈先生身体不好深入人心,这次他们要去县城,县城比草市还远呢,他前脚说放假, 后脚就有人问姜竹用不用车。
沈青越:“……”
这种好事怎么能拒绝呢?必须坐。
有了车,姜竹正好也能多带点儿东西。
从前都是过年过节,还有他姥爷、姥姥过寿时候他才去,这还是头一次不年不节地上门呢, 姜竹有点儿紧张。
说到底,他们其实是不太熟的。
一年见不了几次, 他又不是亲生的, 他舅舅舅妈对他挺好, 他爹不在后, 还来看过他, 给他送过东西, 也提过叫他跟他们去县里住, 给他在韶府找个轻省的活儿干, 后来见他不愿意离开家, 还寻了门路叫他往纸坊送竹子。
姜竹受人家恩情, 总觉得没底气, 每次想要去县里,就有点儿发怯。
出发前头一天晚上,姜竹把要收拾的东西都提前装好了。
他打了两只兔子, 两只竹鸡。
家里有的各类干货也都装了不少。
他姥爷是庄子的管事,不过管的庄子在城南,不挨着山,吃山货得花钱,每次他和他爹过去都带些山货。
另外,他还准备了些鲜笋和嫩野菜。
反正有车,能多带一点儿。
收拾完这些,姜竹去洗澡、洗头、收拾衣服,拿出来最好的衣服,簇新的布鞋,看得沈青越直稀罕。
平时叫姜竹洗热水澡,跟杀了他一样难,向来是冷水泼,进浴桶那也是把锅里他没用完那点儿热水根儿随便往里一舀,图个心理作用,就算洗了热水澡了。
洗头更是恨不得直接到扎溪里顺水揉搓,今天倒好,不用他嘱咐了,自己知道烧热水了,还专门采了点儿侧柏叶回来煮水洗头,平时他可是皂角洗一切的。
沈青越:“你舅舅家是有漂亮小表妹吗?”
姜竹:“?”
沈青越:“还是你看上了人家府里哪个小丫鬟了?”
姜竹茫然摇头,他舅舅住那个小院就他们自己家亲戚,哪有什么小丫鬟?
“我娘是家里最小的,我只有表姐没有表妹。”
“……”沈青越:“那你这是打扮给谁看呢?”
姜竹:“……”
他反应过来了,红着脸有点儿恼,有点儿囧。
沈青越也反应过来了,吃惊道:“你这是……穷小子进城看富亲戚,怕露怯?”
“哎……”他忍不住笑,“我没要笑你的意思,就是……”沈青越又一阵笑,他是好久没见过这样的了。
他们家亲戚这几年都是走装穷路线,想进他爸妈公司,或让他爸妈找人给安排个好工作。
只有他拼命想证明“不用你们”“我很好”“我能靠自己过得不错”。
“哎……”沈青越叹气。
大傻子还遇到二傻子了。
偏偏姜竹没搞明白他笑什么,窘迫地解释:“我舅舅舅妈老觉得我过的不好,总要给我塞钱,其实,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有钱的……”
“我爹说,他们只拿工钱,要管人又少不了花钱,一年到头不少花销,孩子也多……”
沈青越:“想干长久还不能贪人家东西是吧?”
姜竹点头。
沈青越又是叹气。
姜竹没上过学,还不在村里住,没人系统教过他什么,也没耳濡目染跟着大人学什么人情往来,什么都半懂不懂的,东听一句,西听一句,一脑子零碎儿乱七八糟,难为他知恩图报,品性这么好。
人从三四岁才开始记事,能记清楚可能得四五岁了,十四他爹就不在了,仅仅十年,还是童年期的十年,他爹教会了他怎么生存,怎么赚钱,怎么做个好人。
沈青越想,他爹肯定是个好人。
而且还十分疼爱他。
让他一个人辛苦生活了好几年,都坚信他学会的一切,没有怀疑,没有动摇,被骂被排挤,也没有学坏,甚至都没有抱怨报复过谁。
沈青越有点儿羡慕,有点儿心疼。
抬手揉了揉姜竹的头,弄得一手潮乎乎的,“怎么还没干?”
头发太多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
“拿把扇子,我给你扇扇。”
沈青越撩着姜竹的头发给他扇风。
和电视剧里不一样,为了方便干活儿,他们这儿都会束发包起来,只有小孩才不束发。
不过普通百姓都是拿块儿布巾一捆完事儿了。
姜竹的头发很直,包一天,洗完马上就挺垂的,不知道要上理发店拉直的姑娘们得多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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