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沈青越身上带刺的眼神这才和缓下来,“沈公子,小人也略通医术,不如小人先为公子……”
沈青越大方地伸出胳膊:“有劳了。”
“得罪。”陪同的仆人手指搭到他脉搏上,好一会儿才道:“小人学艺不精,抱歉。”
沈青越收起胳膊笑了笑,“无妨,海康的孙大夫给我开了一味救急的药丸,救急很管用,可惜不能根除,若是方便的话,劳烦三公子替我问问御医是否擅长诊治哮疾。”
陈嵘:“张御医什么都擅长,不过他现下跟王爷去天门关了,兴许要到明年才能回来……”
明年啊……
沈青越心中啧一声,当个王爷也不容易,过年都不能回家。
陈嵘:“嗯……若沈先生心急,我可替先生修书一封到天门关去找我父王,若先生不急,等张御医回王府时我派人来宝峰给先生送信如何?”
沈青越:“多谢,慢病不急一时,我在宝峰恭候三公子佳音。”
陈嵘:“你放心。”
听他不急着接近王府,也不急着去找荣王爷,仆从目光又缓和了两分。
沈青越只当没瞧见,问道:“三公子在宝峰停留几日?若方便我再送些画给你。”
陈嵘叹气:“明日我就要走了,不必劳烦先生了。”
沈青越:“不劳烦,我家中还有些从前画的扇子,都是《长腿鸟》,若你不嫌弃……”
“不嫌弃!”陈嵘眼睛亮了一下,马上又矜持下来:“不嫌弃,若是方便……”
沈青越:“明日我拿到店里来。”
陈嵘:“好!”
聊到了喜欢的东西,陈嵘身上若有若无的王府威仪又消失不见,再次像个小粉丝似的带着羞涩道:“离清潭寺似乎还有一段距离,沈先生若无他事,我能和先生聊聊画吗?”
沈青越:“当然。”
陈嵘:“先生是如何想到要画《长腿鸟》的呢?又是如何取舍每张的内容呢?我也想画这样轻松有趣又有深意的故事给族中弟弟妹妹看,我还想画大虞历代大将军的故事……”
……
一直到清潭寺外,沈青越终于从陈嵘的马车上下来,陈嵘意犹未尽地与他道别,“沈先生不上山吗?”
沈青越:“不了,上山再下来回家就太晚了,三公子玩得开心。”
陈嵘:“多谢先生指点,下次见面我再与先生促膝长谈。”
沈青越:“期待你的大作。”
池远舟和姜竹听得一头雾水,“怎么样?”
沈青越:“御医随王爷出门了,要明年才能回来。”
“明年啊……”姜竹有一些失落。
沈青越:“冬天也不适合远行,等开春咱们再去看,能联系上御医就是好事。”
姜竹点头调整好了心态:“嗯。”
不管有没有御医,能不能治好,他们只要好好过冬天就是了。
池远舟好奇:“大作是什么,你指点这位……公子什么了?”
沈青越好笑,“没什么,说不定《长腿鸟》的竞争对手要出现了。”
池远舟:“啊?”
他懵了一会儿,“他、他要画?”
沈青越点头:“现在大概还画不出来。”
那位小公子是看过《长腿鸟》后才想学画的,才学了不到一年,画技不精,不过已经能看出些天分了,王府肯定不缺老师,如果他愿意坚持下去,说不定真能画连环画呢。
而且他很多想法和思路也挺有意思。
若不是这个时代通信不方便,也没有什么聊天设备,他都想和陈嵘加个好友交流了。
他还挺期待的。
一木不成林,有同好一起努力,远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更有意思。
若是人多,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个行业呢。
这趟没白跑,不光联系上了王府打听到了御医的消息,沈青越还和池老爷碰上面聊了聊他想要什么画。
池老爷矜持了一番,他想要那张挑帘逗猫的仕女图,当然,若是能重新画一张他本尊,他就更高兴了。
最好能像店里那两张似的,画生动点儿,不要只呆坐着。
回去路上,池远舟跟他们俩揭自己亲爹的底:“去年我一个族叔摔了一脚,觉得自己年岁大了,想趁着模样还好提前画一张画像以备将来挂到祠堂,我爹听说了,不知怎么也想提前画一张。”
沈青越:“……”
池远舟:“他都找了好几个画匠画了,不是嫌人家画得不像,就是嫌人家把他画老了,画没精神了……”
他就说他爹什么时候对仕女图有兴趣了,原来是看上沈青越的画技了。
在他们父子眼里,沈青越画的东西很夸张,一点儿也不写实,毕竟世上哪有他画中那样的美人呢?
连常见的衣服由沈青越画出来都比实际要飘逸妩媚一些,若是由沈青越来画……
池远舟试想了一下,说不定真能把他爹画年轻不少呢。
池远舟越想越心动:“沈兄呀,要不然你先画我练练手?”
沈青越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你爹年轻时和你像吗?”
池远舟:“嗯?像呀。”
沈青越:“你们脸型不像,鼻子和眼睛倒是挺像的。”
池远舟:“我娘也说我和我爹眼睛鼻子像!”
池远舟脸型稍长一些,池老爷脸型稍方一些,相似的鼻子眼睛也略有区别,不过依旧能参考池远舟来推测池老爷青年时的长相。
沈青越盯着他的脸看了一路,看得池远舟都不好意思了。
他生怕姜竹多想,到了码头放下他们就匆匆跑了。
沈青越继续吃他的糖画,姜竹帮他拿了一路,好在天气冷糖没化。
店里石生他们早就吃完了,她已经画好了好几张小画,其中一张就是糖画兔子,她正认认真真画一张风景画。
可惜这张码头风景图有些超越她能掌握的难度了,前半截画得还不错,正在画的部分显然已经比例失常,构图崩坏,越来越歪,小姑娘自己也发现了,试图补救,苦于想不到办法,盯着画有些可怜巴巴。
吕香梅她们已经采购好了,坐在沈青越那书房似的铺子里怎么坐怎么别扭,哪儿也不敢挨,干脆只留下梁玉兰帮忙卖竹帘,其他人全坐到对面小吃铺子去聊天了。
姜竹、沈青越回来时,她们正和同样逛累了走不动的几个大娘大嫂聊得火热。
你的东西哪儿买的。
哪家什么东西能砍价。
我这是多少钱,你那个多少钱。
买赚了还是买亏了……
围绕着提前采购的年货能热闹地聊上好半天。
下午展馆里休息的人明显变多了,吃食铺子,尤其是免费的茶水摊上简直人满为患,好些人都是篮子、背篓、大包小包的,比草市赶集还热闹。
大约是热闹吸引热闹,中午有两艘大客船靠岸了,下午有其他船经过,瞧见了也纷纷靠岸,宝峰码头空前热闹,展馆内到展馆外的码头,几乎家家铺子都有生意,傍晚还有其他船只停靠来投宿,沈青越他们关门回家时候,展馆里还灯火通明着。
“好多人呀!”
“人挤人,人挨着人,到处是人!”
逛完回来的村民们凑在一起说,给邻居、家人展示着买了什么,哪件最划算,推荐明天去的往哪家店铺去买同款。
回来早的书生们和学生们,则在奋笔疾书写文章写作业。
家业跟着姜竹他们回来得有些晚了,家旺搭别人车回家早一步,都快写完了,他不知该写什么,愁着愁着,凑到街上聊天的人堆儿里,这儿听一句,那听一句,听着听着,腹稿都快凑齐了。
山上姜竹和沈青越翻出他们从前画的扇子和画。
沈青越还从日常练习里面挑了些出来,打算明天一并送给陈嵘。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