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与九殿下之间不和已久,与舍弟无关,”谢凌云站起身,眸色渐冷,“若娘娘无要事,臣先告退。”
“急什么。”陈贵妃笑了笑,“如今皇后禁足,本宫代掌凤印,行国母之责,自然也要替陛下关怀臣子。”
“九殿下跋扈不逊,屡次触怒龙颜,难保下一次不会连累谢小公子。”
“不如这样,本宫去回陛下的话,让谢小公子改做七皇子的伴读,谢将军觉得如何?”
“本宫听陛下说,塞北边境蠢蠢欲动,谢将军在上云京待不了多久了,听说谢老将军也病重无法理事,届时徒留小公子一人在京,如何让人放心呢?”
“本宫极喜欢那孩子,若他能当本宫皇儿的伴读,自当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当做自己的孩子?”谢凌云微笑道,“贵妃娘娘连七殿下屡次被九殿下欺凌都束手无策,又拿什么来护住舍弟?”
“舍弟身子不好,胆子也小,怕是没这个命和陈家扯上关系。”
“谢凌云!”屡次被拂了面子,陈贵妃怒而起身,“你们谢家是存心不给本宫面子?”
“微臣戍守边境数年,陛下便是念在边疆辛苦的份上,也会替臣看护好臣的家人,不劳娘娘操心。”
谢凌云心知肚明,这位陈贵妃哪里是想要谢枕云做伴读,分明是想要谢家的三十万兵权做她夺嫡的助力。
“陛下政务繁忙,也未必处处周到。”陈贵妃面色微冷,涂了蔻丹的指尖掐进掌心,“倒是你母亲……便是年节,本宫也未见她入宫对皇后请安,到底是在照顾谢老将军累垮了身子还是旁的缘由,谢将军当真不清楚?”
谢凌云淡笑,“娘娘见笑,家母近来身子不好,皇后娘娘早已免了所有的朝见。”
“是么?可明年春闱一过你便要去塞北,本宫还是要亲自去谢府探望探望你母亲,若她病好了,倒是可以替你照料你弟弟。”
陈贵妃漫不经心地抬手,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
恰逢此时,第三次上前送茶的宫女走到谢凌云面前。
下一瞬,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谢凌云指尖夹着一枚碎片飞射出去,擦过陈贵妃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贵妃娘娘!”宫女惊呼一声。
谢凌云眸中夹杂着血气,语气却仍旧温和,俯身朝贵妃行了一礼,“谢家无意参与任何争斗,但臣只有一个弟弟。”
“但凡他出一点事,贵妃娘娘,结果都不会是你想要的。”
第69章 大哥对他最好了
“你……你胆敢在蒹葭殿如此撒野?本宫看中谢家,方才请你来喝茶,你依仗兵权在手,冒犯贵妃,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也饶不了你。”陈贵妃素日最爱惜脸蛋,此刻捂着脸,全然失了理智与体面。
“比起臣,似乎贵妃娘娘假传陛下口谕的罪更重一些。”
“臣告退。”
谢凌云转身,步伐算得上从容不迫,并不在意自己冒犯贵妃会被陛下降罪。
从蒹葭殿出来时,天又开始下起了雪。
“公子。”白羽走上前。
“枕云回去了么?”谢凌云边走边问,因为提及那个人,眉目都变得柔和下来。
“外面天寒地冻,属下早早便去了宫门口找小公子,这会子应已到家了。”白羽道,“属下特意告知小公子,让他不必等公子回来,也不必守岁了。”
“嗯,这个月大夫开的药方与他每日喝药的次数可有记录在册?”谢凌云又问。
“公子还是这么操心。”白羽笑了笑,“都记着呢,自从上次小公子因药太苦偷偷倒掉,后来每次喝药,都是一群侍从围着,等人喝光了才离开的。”
“只是免不了要被小公子瞪上几眼。”
朱雀大街的烟火尤为热闹,谢凌云却无暇去看,打马而过,直奔谢府。
走进谢枕云的屋子时,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屋中炭火烧得很足,白翅就靠在榻边睡着,怀里还抱着谢枕云的狐绒大氅。
察觉到来人气息,白翅警惕睁眼,看清谢凌云的脸后方才松开了握剑的手。
“大公子?”
“我来看看他。”
谢凌云挑开床幔,只露出一丝缝隙。
分明燃着炭火,烧着汤婆子,但床幔里的人仍旧蜷缩在厚实的被褥里,像猫一样小小一团,让人心疼。
谢凌云俯身,伸手探入被子想要替他换个汤婆子,却未曾在谢枕云脚下摸到汤婆子,反而抓出一只白色幼犬。
“汪!”小狗惊醒,被拎着脖子也不怕,凶巴巴地冲谢凌云叫唤。
谢凌云下意识瞟了谢枕云一眼,见人还睡着,拎着小狗去了外室。
离那人越远,这狗叫得越凶。
谢凌云只一眼,就知道这样凶恶的狗不是上云京的本地狗。
倒是和萧风望那条爱咬人的獒犬一样,更像是塞北游牧人的猎犬。
谢凌云指节按在小狗喉口,微微用力,小狗终于在感知到威胁后安静下来。
“白翅,这条狗从哪里来的?”谢凌云瞥了白翅一眼。
白翅低声道:“属下不知,或许是国子监里交好的友人赠与公子的。”
“你不知?”谢凌云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我让你守着他保护他,你的眼睛是摆设么?这种不清不白不知来历的狗趴在他榻上,睡在他脚边,你居然不知?”
白翅唇瓣动了动,咬死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是属下失职,请大公子责罚。”
谢凌云笑意不达眼底,“我早该知道,他太招人疼,就连你也躲不过。”
白翅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卫,而是曾经跟着他上战场杀过帝君得过军功的战士。
如今哪里还有半分身为战士的敏锐和警觉。
“或许我该换一个人来保护他。”
白翅面色一变,跪下来。
“大公子,属下愿以死保护小公子谢罪。”
谢凌云面色淡淡,并未对白翅的以命相护有半分动容。
“白翅?”柔软沙哑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
谢凌云起身绕过屏风,在榻边坐下,“怎么醒了?”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此处?”谢枕云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乌发披散在脑后,略有些凌乱。
他刚醒,没精神也没力气,只能低头靠在床头,委屈道:“小风不见了,脚好冷,都把我冷醒了。”
谢凌云:“小风是那只白色的狗?”
“嗯。”谢枕云小声道,“我在国子监里遇到的,偷偷喂它吃了点海棠糕,便赖着我不肯走了。”
“它还这么小,我觉得他可怜,就收留了。”
“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怎会因一条狗生你气?”谢凌云笑意温和,“只是这狗来历不明,我难免担心是不是有心之人故意送来接近你的。”
“枕云若喜欢小狗小猫,明日我命人挑了听话的送过来给你挑好不好?”
“不好。”谢枕云第一次直接拒绝了他,“我就要小风。”
不待他说话,谢枕云已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就喜欢小风也不可以吗?”
“如果实在不可以的话……我也没办法违逆大哥。”
“毕竟在这个家里,我只有大哥了。”谢枕云默默缩回了被子里,“大哥想如何便如何吧,只要不把我送回秣陵去。”
沉默片刻,谢凌云长叹一声。
“是大哥的错。”谢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这里是你的家,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大哥向你赔罪。”
“一个只有大哥在乎我的家,真的是我的家么?”谢枕云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怯怯望着他。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了,此刻因为他不合时宜的话,他的弟弟又用防备铸成外壳,缩在角落里戒备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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