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望沉默许久,淡淡道:“他不会坐上去的。”
谢枕云只觉莫名,想问为什么,谢府的马车已经近在眼前。
谢凌云尚未从宫里出来,故而男人径直抱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属于谢枕云的位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软垫上铺着几层松软的毛毯,白色幼犬蜷缩在角落里打盹,不远处便是尚未烧完的碳炉。
谢枕云刚被放置在软垫上,白色幼犬就钻进了他怀里摇尾巴。
“小风好乖。”他弯唇笑道,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萧风望面无表情盯着他怀里的狗,眼中杀气腾腾不似作假。
“你别这么看它。”谢枕云不满地看他一眼,“你会吓到小风的。”
“它取了这样的名字,已经是命中带煞,还怕吓?”萧风望冷嗤,“几天没见就把自己吃成了一个猪头,以后长大了也是蠢狗一个。”
白色幼犬窝在谢枕云怀里,冲萧风望叫唤了一声,声音又尖又细。
牙还没长齐,就会狗叫了。
萧风望冷冷盯着这条找死的狗,蹲下身抽了一条毯子盖在谢枕云膝盖上,又点燃了碳炉。
“你再说它,我就生气了。”谢枕云踢了一下男人的膝盖。
萧风望纹丝不动,心头气愤不已。
本来是在东宫外蹲人,结果不但被人倒打一耙,现在连一条狗都能爬他头上叫唤。
他是什么很贱的狗吗?
“回答我一个问题。”萧风望冷冰冰开口,“我和这条蠢狗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谢枕云:“……”
萧风望盯着他,“快说,你救谁。”
谢枕云眼眶红了,“可是我不会水。”
“水里又冷,我下水,会死的。”
“张太医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等我死了,你想对小风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反正萧大人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
“别哭。”萧风望俯身把他圈在靠垫和胸膛之间,不自然地放缓语气,“我错了,你别哭。”
“我以后不问你救谁了,原谅我,求你。”
谢枕云眸中泪光收敛,轻声道:“你学三声狗叫,就原谅你。”
死寂几息,萧风望气笑了,“学狗叫?你怎么不干脆让我长出一条狗尾巴出来晃给你看?”
谢枕云伸展腿,膝盖不经意蹭过男人长腿内侧,“大哥马上就要出来了,你忍心犹豫这么久吗?”
“萧大人,我想听。”
谢枕云仰头凑近他耳边,继续诱导:“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道歉需要赔罪礼,不是吗?”
萧风望盯他看了片刻,挑开车帘环顾一周,除了面色不善的白翅,并无旁人。
被他警惕的动作逗笑,谢枕云忍不住笑出声。
“很好笑?”萧风望木着脸,“我堂堂指挥使不要面子?”
谢枕云歪着头,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怀里还抱着雪白的小狗,大小雪团贴在一块似的,多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萧风望看了很多眼,胸口的戾气渐渐消散,有些挪不开眼。
不就是狗叫么。
男子汉大丈夫,叫一声怎么了?过了今夜便是新年,旧年的混账事便都不算数了,他大可不承认。
谁敢造谣,拖进诏狱拔了舌头便是。
萧风望低头贴在谢枕云耳边,声音低沉沙哑,缓缓吐出一个字,只有谢枕云能听见。
两声过后,还差一声。
谢枕云发间香气勾人,萧风望喉结滚了滚,克制着一口咬上耳尖的渴求,正要开口,夜空中忽而有烟火轰然炸响,盖过了他的声音。
第68章 难道我不乖吗?
谢枕云不悦道:“没听清。”
然而他的声音也被盖住了。
萧风望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烟花一声又一声炸响,谢枕云唇瓣张合对他说些什么,湿漉漉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听不清,但让人觉得像是在撒娇。
想舔。
萧风望舔了舔自己的犬齿,问他:“要我舔你还是什么?”
谢枕云抿起唇,不理人了。
萧风望是聋子吗?他都说了很多遍了,定是故意不肯重新叫一遍才装傻。
“你生气了?”萧风望去捏他的指尖,“为何生气?”
烟花暂时停了,谢枕云抽回指尖,“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叫了三次,没有偷懒。”萧风望认真道。
“可是最后一次,我没听到。”谢枕云细眉蹙起,望着他,“萧大人,可以补给我吗?”
萧风望面无表情:“得寸进尺。”
谢枕云笑了,指尖点在他心口,“萧大人,让我得寸进尺好不好?”
“我活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让我得寸进尺过一回,大人愿意满足我吗?”
他眼中浮起水雾,装一装可怜,似乎笃定男人不忍心拒绝他。
萧风望顶着一张煞气逼人的脸,在他耳边凶狠地汪了一声。
谢枕云眉眼俱笑,显然被他取悦到了。
“萧大人。”他轻声开口。
“做什么?”刚被迫学完狗叫,萧风望脸色不太好。
谢枕云朝他招招手,男人板着脸凑过来。
谢枕云的唇落在男人唇角,一触即分,“你好乖,给你奖励。”
“……”
萧风望直勾勾盯着他的唇,嘴角上柔软的触感残留,让人忍不住回味,更忍不住想要追上去继续舔。
谢枕云挑开车帘,见宫门里人影多了起来,开始赶人,“快走,我大哥要回来了。”
“怎么,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觉得我打不过谢凌云?”萧风望阴恻恻道。
“刚说你乖。”谢枕云斜睨他一眼。
“哦。”
萧风望不情不愿转身出了马车,抬头与白翅目光交汇,冷嗤一声,带着满身窃来的香气,故意从其身旁走过。
白翅冷着脸,咬碎牙根,只当没瞧见。
有什么了不起的。
若不是对公子有用,和谢青云有什么区别?
白翅坐在车帘旁的车架上,还是忍不住问,“公子,他没欺负你吧?”
“他很乖。”谢枕云轻轻笑了一声,尾调慵懒又柔软。
白翅听红了脸,捂着鼻子,结结巴巴道:“难……难道我不乖吗?”
谢枕云挑开车帘,打量白翅垂头丧气的样子,“那如何能一样呢?”
周围已经有官眷的马车驶离,谢枕云不由看了眼宫门。
除了第一次在诏狱,谢凌云很少会让人等这么久。
寒风迎面吹来,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白翅连忙从他手里扯回车帘放下,“公子在马车里等就好,外面冷,莫过了寒气。”
又一炷香时辰过去,仍旧不见谢凌云的影子。
只有白羽从宫门里大步跑出来,在马车外道:“小公子,大公子在宫中临时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您先回去,不必等他。”
“今日除夕宴,难道还有军务?”谢枕云疑惑问道。
白羽环顾四周,俯身探进车帘,压低声音,“大公子临时被陛下的人叫走了,怕是要周旋许久。”
与此同时,蒹葭殿中。
谢凌云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上,没有接宫人递上来的茶,冷淡开口:“贵妃娘娘,微臣身为外官,不宜在内廷久留,还请您有话直说。”
他本是跟随陛下的内侍入蒹葭殿,谁知入了殿却只见贵妃而不见陛下。
“你是怕你弟弟在外面等你?”陈贵妃如今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此刻一袭嫣红色宫裙,明艳大气又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气质比之皇后也难以分出上下,“你家那位小公子的确惹人疼,就连本宫的孩儿都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和九殿下生了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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